可偏偏他心裡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他對手,再生氣終究也無可奈何,隻得順著溪月的話坐下來。
如此息事寧人本不是他的風格,但和尚能毫不費力地打敗他爹四名大將,他就絕非他的對手,打又打不過,還可能出更大的糗,所以也隻能認栽了。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些他做得得心應手。
溪月本以為,司馬濡顏說要去宓府求娶她隻是玩笑之言,不想他是真活得太無趣,想給生活找點刺激,竟然真得跑去三叔公那裡胡說了一通。
神奇得是,一向不想把她嫁入官宦之家的三叔公,不知被那司馬濡顏灌了什麼**湯,竟然真動了這份心思。
那日黃昏,溪月正在淩微苑的小湖邊,悠哉地倚著白欄杆餵魚,就見三叔公麵色鄭重地走過來。
老人家上來就開門見山地問她,覺得都督府十公子司馬濡顏如何?
溪月一聽,很快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心裡不由痛罵司馬那廝一通,麵上卻雲淡風輕地向三叔公道,“他啊,除了長得妖孽,其他,也不如何!”
見三叔公的神色尤其鄭重,顯然是真的動了心思,溪月把裝魚食的盒子放到一邊,挽起老人的臂膀,撒嬌道,“三叔公操心月兒的終身大事,月兒明白,可也不能,什麼人都拉過來叫月兒相看吧!”
見老人家仍是一幅沉思的模樣,頓了頓,她又道,“那司馬濡顏,且不說他們都督府有多少家眷,箇中關係有多錯綜複雜。三叔公您且瞧瞧他長得那個樣子,比女子還要好看,以後我們若真成了親,兩人走在街上,彆人不仔細看,還以為我們是姐妹呢?而且,他那樣子,不僅招女子,還招男人,我…將來,可真是有的防了!”
見三叔公好像聽進去了她的話,溪月趁熱打鐵,又道:“再說了,我的夫君,就隻能有我一個妻,什麼妻妾爭寵的事,我可冇心思奉陪,他要想妻妾成群,那就先和離,否則想都彆想。可你看那司馬濡顏,生性頑劣,浪盪風流,將來鐵定是三妻四妾的人物,我們若在一起,註定不會有好下場,哦...不對,好結果的!”
老人家一聽也在理,但想到什麼,神色認真,開口道:“可他跟我發了重誓,說若你們能結成連理,他願意入贅宓家,以後都生活在青蕖。有生之年,他必定會好好守護宓家家業,也會一生一世好好照顧你,嗬護你。”
溪月聞言,心下瞭然,怪不得三叔公會對這事動心,原來司馬濡顏這廝竟頗懂心理戰術,句句都說到了三叔公心坎上,司馬家又那般家世顯赫,庇護宓家綽綽有餘,也難怪老人家動心!
刻意露出幾分驚訝,溪月道:“三叔公,他這話您也信?您可知,當日我被擄去涼州是因為什麼?”
老人家一臉迷惑,“不是說都督忽患惡疾,請你去看看嗎?”
溪月一臉認真,回道:“這事不假。可都督之所以會生病,您知道是為何?就是因為司馬濡顏他在涼州強搶民女,把人關了一年多,人家家人才用了巫蠱之術找女兒,都督陰差陽錯被邪祟纏上身,這才大病不起的。”
老人家絕冇想到竟然還有這般內情,臉上登時一陣發青。
溪月看在眼裡,心想司馬濡顏你不仁,就彆怪我不義了,接著她又向老人家道,“您不知道,這位十公子,在涼州憑藉都督府的權勢有多荒唐,簡直無法無天,無惡不作。強搶民女都是小事,燒殺搶掠,他什麼不乾?而且,而且聽說他還有...龍...龍陽之好,據說他有好些那什麼男…男寵呢!”
前幾天她從書房翻騰出來一本前朝某位皇帝的野史傳記,裡麵寫到這位昏君有龍陽之好,後宮不止是佳麗三千,而是佳麗和男寵各三千。她一開始不曉得何為龍陽之好,看到文字下麵的解析,才稍微理解一點點。
老人家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那叫一個難看。偷偷瞧了眼他的反應,溪月心想,把這個詞用在此時,看來是合適的。
眨了眨一雙水靈的眸子,她可憐巴巴地望著老人,拽著他的衣袖,委屈道:“三叔公,讓溪月嫁給這樣一個人,您忍心嗎?”
她的臉上滿是委屈,看著三叔公盛怒的神色,心裡卻甚是歡脫,心想果然讀書總是有用的,古人誠不欺我!
老人家知道自己被騙,覺得很是對不起溪月,緩了緩神色,輕拍拍她的肩膀,慈愛地開口:“好孩子,是三叔公糊塗了,幸虧你告訴我這些,不然,三叔公真做傻事了,這可怎麼對得起你爹爹啊!”
此日後,老人家果然絕口不再提司馬濡顏,司馬濡顏也再也冇有進過宓家的大門,憑他是什麼都督府的十公子,照樣被拒之門外。
但這事並不算完,以上是三叔公的態度,溪月覺得自己的氣還得自己出纔算過癮。
那日莊園有事,三叔公一早便出了門,等確定人走遠,溪月便讓永平牽過來小黑和小灰,徑直往入夢肆而去。
隨後,她牽著兩隻愛犬,追著司馬濡顏跑了整整三條街,自己累得跑不動了,又讓永平牽著狗追了他半晌,街上站滿看戲的人,場麵好不熱鬨。
連慈雲寺的和尚也驚動不少,小思明在街上看到這一幕,笑得滿地打滾。
司馬濡顏跑到後麵實在不行了,邊跑邊求饒,永安搬了個凳子,溪月坐在入夢肆大堂門前,非要讓他喊一百遍,“求宓大小姐原諒,小人再也不敢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美夢了”,才肯罷休。
司馬公子何等高傲的人,一開始不肯說自己是癩蛤蟆,溪月便叫永平牽著狗又陪他溜了兩圈,到後來司馬公子實在堅持不住了,這才妥協。
想想從一個絕世美男子口中說出,“求宓大小姐原諒,小人再也不敢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美夢了”這句話,對溪月這個當事人來說,該是何等神氣而痛快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