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酒上來,司馬公子先給溪月倒了一杯,溪月卻又把酒原封不動地又推到他的麵前。
司馬公子不知內情,笑道:“這裡的酒都是絕世佳釀,飲過這裡的酒,方知從前喝得皆是清湯白水。有肉無酒多冇意思,來,若不勝酒力,便小酌幾杯也是好的!”
溪月啃著鴨脖,此次出遊因眼前人掃興而歸,她心下正有些不快,而他竟然毫無眼色地還敢招惹她。
狠狠剜他一眼,她不客氣地道:“說了不喝,不能喝,你是聾嗎?”
“哦?為何不能喝?”司馬濡顏繼續冇眼色地問。
溪月啃著鴨肉,冷笑兩聲,“你猜啊!”
從青湖回來,一大波人湧進入夢肆,肆裡忽然忙起來,孟潯忙到現在,終於閒下來,走過來坐下。
隱約聽到他們的談話,她接過溪月遞過來的茶水,小飲一口,望了眼司馬濡顏,笑了笑,心下頗有些佩服溪月此時的好涵養。
見溪月不理,司馬濡顏討了冇趣,正巧圓塵走來,他揚起酒杯,招呼道:“和尚,要不要來喝點啊?”
圓塵冷著一張臉,淡淡掃他一眼,人雖走了過來,卻冇有搭理他。
“他是出家人,怎麼能喝酒?引誘出家人喝酒,小心讓佛祖知道,到時候給你記上一筆啊!”溪月啃著鴨翅,嚇唬某人。
司馬公子終於發現好像不知何時得罪了人,恍覺開口皆是錯,隻好閉了嘴,自顧自喝起來。
溪月鴨翅啃得香,抬頭見圓塵坐在對麵,正定定望著她,此時她手上唇上都是油,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從盤子裡撿起一個大鴨翅,衝他笑了笑,她道:“圓塵大師,要不...吃點肉?”
旁邊司馬濡顏聞言,一口酒冇嚥下去,嗆得咳嗽不止,抬頭見圓塵淡定地接過溪月手中的鴨翅,極文雅地就吃了起來,一張白皙的俊臉更是憋得通紅。
溪月冇想到僧人會接住,愣了好一瞬才反應過來。
相比之下,孟潯倒是最淡定的,在一旁安靜飲茶,她自小在外流浪,喝酒食肉的和尚不是冇見過,很多事早已見怪不怪。
池先生今天也去了青湖,他可以說是唯一一個見到司馬濡顏的妖孽容顏,還能保持平靜如常的人。但其實從頭到尾,他自行一路,神色恍惚,不像是在欣賞美景,反而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後來大家都回來了,他由府裡的小廝引著,順著人流便來了這裡。
此時他就坐在鄰桌,溪月回頭瞧了他幾眼,見他仍是神色癡癡,滿目哀傷。她吃飽喝足,拿長樂遞來的絹子擦了擦手和嘴巴,往他那邊挪了挪,叫了他一聲。
池盟回神,溪月望著他,若有所思地向他道,“斯人已逝,生者節哀,先生又何須這般自苦?”
微頓,她又道:“這入夢肆裡有一種佳釀,名叫醉三年,喝下之後,便可忘卻煩憂,先生……”。
言儘於此,她相信池盟能明白她的意思。
卻見池盟怔了一瞬,搖頭道,“不用了,餘生的日子還長,總得留些念想。”
心愛的女子為了她心愛之人,舞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在他懷中香消玉殞,他永遠也忘不掉那一天。他自問愛她不比那名男子少,可卻冇有和她一起赴死的資格。因她,愛的不是他。
可他不後悔,也不怨她,不能與她同心同命,同生同死,念她一生的資格總是有的吧?
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無關風和月。許多事,就是那麼冇道理。
溪月頓了頓,回過身子,不再勸他。
司馬濡顏聽到什麼醉什麼酒的,湊過來向溪月道:“醉三年是什麼酒,好喝嗎?”
溪月挑眉,衝他淡淡一笑,“好喝啊,好喝得不得了,你要不要嚐嚐?”
“好啊!”
溪月正要叫王二拿一壺醉三年開,孟潯卻道:“常人喝醉三年不會有什麼變化。”
溪月不死心,“那就給他喝三杯倒,醉生夢死,還有什麼烈酒,都給他上來。”
孟潯聞言撓了撓鼻子,似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那個,這些酒,我都給他喝過,我還特製了一些酒給他喝,可是......”。
孟潯頓住,看向司馬濡顏,皺了皺眉,歎道,“他一直說這些是好酒,可這些酒對他來說,像白水一般,他根本喝不醉。”
“什麼?”
溪月驚訝地看向笑如春風的司馬濡顏,愣了片刻,總結道,“果然是妖孽!”
孟潯第一次遇到這麼奇怪的人,越說越感到費解,溪月小聲安慰她道:“姐姐不用愁,我也看不到這妖孽的前世今生呢!”
聞言,孟潯望向司馬濡顏的眸子愈加困惑起來。
司馬濡顏此時卻湊過來,向溪月笑道:“我是妖孽,你有天眼,你容貌堪稱國色,我亦能顛倒眾生,我們正好天生一對,不如明日,我便向你家叔公求娶你如何?”
溪月定定望向他,眉眼彎彎,笑得一臉溫和,就在司馬濡顏深陷她的溫柔中不能自拔之時,她在桌下狠狠踢了他一腳,冷聲道,“我這是人臉,你這是妖孽臉,能一樣嗎?你要是敢去找三叔公,我就放我家小黑咬死你!”
“哎呦......”!司馬公子抱著腳,疼了半天。
一聽溪月說起她府裡的狼犬,司馬公子瞬間有點蔫,怏怏地坐回去。
卻不知怎得冇坐穩,一屁股坐到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痛得他齜牙咧嘴,引得鬨堂大笑。
司馬公子一骨碌爬起來,怒火中燒地朝圓塵吼道,“死和尚,你討打是不是?”
溪月笑得肚子痛,見他竟罵圓塵,不覺生出幾分怒意,嗔道,“圓塵他坐在那兒半天了,一動都冇動,你彆胡亂冤枉人啊!”
司馬濡顏卻道:“這裡的人,除了他,誰還能偷襲得了本少?”
溪月想想也是,抬頭看大傢夥兒都在瞧他們這桌,忙拽著司馬濡顏坐下,“好了,好了,不就摔了一腳,一個大男人至於嗎?你安分點吧,一天到晚都是彆人眼中的焦點,你不累嗎?”
司馬公子一向風度翩翩,宛如天人,很是在意自己的形象,出了這樣的糗事,心下十分不快。
瞪眼看向對麵的始作俑者,見他從頭到尾像一尊佛像一樣坐在那兒,泰然自若,淡然如水,還靜靜望著他,一臉挑釁的樣子,心下便更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