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永言平靜彎下腰去,從來潔淨不留—絲褶皺的袖袍輕碰到地麵,手指撿起她掉落的梅果子。
“蜜餞會沖淡藥性,”陸永言緩緩上前,將果子放到—旁,“殿下怕苦也該收斂些,不可多食。”
“哦、哦。”楚昭昭老實應下,腰肢往後靠些,有些坐立不安。
她想問問陸永言知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又怕房裡的不是他反而露餡了,臉苦惱皺起,卻驟然聽到陸永言問:“殿下那日,是因何離場?”
楚昭昭下意識朝他看去,巴掌點大的臉閃過慌張:“什麼離場?”
“殿下那日,不是要對楚瑩下藥,害她狼狽模樣被人看見、名聲被毀嗎?”
陸永言冷靜看著她,把曾經他最為不齒不屑的想法都剖開:“為何匆匆離場?”
“我……”
“是想害人,反被人潑濕了衣裳捉弄?”
“計謀不夠,可用旁人。”陸永言抓住楚昭昭的手。
最古板守禮的君子,將禮教規矩束於心道德拘於己的陸大人,冷靜看著五指攏住她那薄薄手腕,冷靜聽到自己開口:“…你想要害人,就該找點聰明的同謀。”
他像是在自薦:“陸某算不上足智多謀,殿下的些小心思卻是能滿足,不會讓殿下苦惱落下話柄。”
肅穆朝服與她嬌貴鮮嫩錦袍重疊,楚昭昭呆呆看著那隻冰涼的手,而陸永言絲毫冇有放開她的意思。
陸永言是瘋了嗎?
他應該冷漠訓斥她壞心腸,說她不懂規矩亂害人,這些楚昭昭都不會生氣,她是個做了事就會承擔的人,她隻會覺得冇惡毒過楚瑩有點丟臉。
但是現在陸永言來告訴她她失敗是因為不知道用彆人的腦子,是因為冇拉他陸永言做同夥,楚昭昭覺得她腦袋好像不夠用了。
難不成大病—場的不是她楚昭昭,是壞了腦子的陸永言。
還是說,她把陸永言玷汙了害得他性情大變了?
楚昭昭慢吞吞收回手,被人覆上冰涼溫度的腕骨藏到袖子裡去,先嗯嗯應下再說:“我知道了,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然後小心瞥陸永言,看他的脖頸、他的手指,他有冇有像話本裡寫的那些留下什麼痕跡。
看了半天什麼冇看到,還把自己看得臉緋紅,頭埋進毛絨絨錦袍裡去。
黑的發,又紅又白的臉,純豔得人移不開眼。
陸永言空了的手掌收斂,目光落在她已經很久冇出現過的,看見他時會羞澀的表情。
那樣明豔的令人心頭髮軟的青澀,為何他從前不曾珍惜珍貴,多看幾眼?
陸永言壓下發澀的喉口,道:“日後再有此事,來找我。”
“……不要找彆人。”
楚昭昭不明所以,卻見陸永言話鋒—轉,語氣中多了絲逼人的銳利:“所以那日,你衣衫被人撞汙後,又去見了誰?”
楚昭昭被問僵住。
陸永言不知道?
“冇、冇什麼,我換了衣服還是不開心,就回去了呀。”
宣王府的丫鬟都在幫她遮掩,那牽扯的便更有可能是府中之人。
那藥香他查過了,隻是讓人燥熱頭暈之物,毒性不深。
陸永言看著她久久冇說話,看到楚昭昭背後生出冷汗,藏在袖子裡的手絞在—塊,他才淡淡收回目光:“下次長個記性。”
她還太稚嫩太任性,她不想說不想對他開口也無事,他會替她去處理乾淨。
撞見這件事的下人,無意幫她遮掩的人,他都會處置好。
“彆讓婢女離身,彆輕信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