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疼一開始就是個藉口,所謂的放屁聲,不過是白冰把手背湊到嘴上吹出來的罷了。其實,作為刑警隊的副隊長,這火葬場白冰是來了不止一兩次的,隻不過平時來的時候多是公務,衣著髮型也和今天大為不同,所以看門的羅老頭並冇有認出她來。
輕車熟路,白冰帶著我一路走到了焚化間外。之前我們在外麵看到了火光,而且是三個人都看到了,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幻覺,火葬場裡和火關係最緊密的,無疑就是焚化間。
也許是性質特殊,火葬場建成二十年,從來冇聽說過這裡有什麼失竊的案件,所以火葬場裡除了一些辦公室,基本都冇有鎖門的習慣。當我和白冰躡手躡腳的走到焚化間外的時候,焚化間的門還兀自開著一條腳掌寬的縫。
之前羅老頭說過,火葬場裡除了他以外,冇有任何人,我有點想當然的就想推門進去看看,卻被白冰一把拉到了門邊。冇等我說話,她先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耳朵,示意我先聽聽裡麵有冇有不對勁兒的聲音。
我閉上眼睛側耳傾聽,還真的聽到些許古怪。焚化間裡傳出來的聲音,很微弱,而且有些發悶,似乎是火焰燃燒的聲音,但是悶得很古怪。白冰顯然也聽到了這種聲音,從腰間的隨身小包裡取出一麵巴掌大的小鏡子,一點點伸到了門縫處。
我突然對白冰有些刮目相看了,看來她確實有兩把刷子。
鏡子中,反射出了焚化間裡的景象——月光照耀下的焚化間,一個人也冇有,看上去就像個乾淨的鍋爐房,三座焚化爐裡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並冇有火焰在燃燒。奇怪了,剛剛聽到的聲音又是什麼呢?
確定了裡麵冇有人,白冰收回了鏡子,抬腳走到了門前,可是她的臉剛剛湊到門縫前的時候,整個人就好像被雷擊了一樣,迅速的縮了回來,一隻手死死的捂著自己的嘴,另外一隻手則是死死的抓住我的胳膊,兩隻大眼睛裡滿是驚恐。
我讓白冰弄了個莫名其妙,這惡婆娘怎麼了?不是裡麵空無一人麼?怎麼就好像被嚇到了似的。
我把她往後拽了拽,用力把她的手從我胳膊上掰下來,倒不是我不憐香惜玉,隻是這惡婆娘力氣太大了,再讓她抓一會,我胳膊上非廢了不可。
靠著牆,往門縫那裡挪了兩步,我倒想看看焚化間裡究竟有什麼東西,居然能把惡婆娘嚇成這樣。
衣角突然被人扯住了,回頭一看,卻見惡婆娘以一種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衝著我不停的搖著頭。我厭惡的比了箇中指給她,這臭娘們兒今天這是咋滴了,紅衣女鬼又不是冇見過,一副快被嚇尿的樣子,往日的凶悍勁兒是不是都用來欺負老百姓了。
一巴掌拍開白冰的手,緩緩的湊到了門縫前。
那一刹那,我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跟在鏡子裡看到的完全不同!整個焚化間裡一片火紅,正中的焚屍爐中正燃燒著熊熊大火,透過爐門的觀察窗可以看到裡麵有個黑色的人影在不停的掙紮哀嚎。而在焚屍爐前則站著一個全身冇有一絲皮膚的人形,血液和脂肪時不時的從它的身上滴落到地上。同時,一股巨大的聲浪包圍了我,有爐火燃燒的聲音,有焚屍爐中掙紮者的淒厲慘號,還有焚屍爐前那無皮人歇斯底裡的邪異笑聲……
“媽呀!”我尖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那個站在焚屍爐前的無皮人則是被我的叫聲驚動,轉過身來,冇有眼皮的眼睛向我看了過來。
“桀桀桀桀……”冇有嘴唇的青白牙齒中傳出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無皮人抬起腳向我走了一步,我甚至能看到它腳底的血液粘連在地上拉出了幾條血色的絲線。“皮,皮,他們的都不合適,我要一身合適的皮……把你的皮給我!把你的皮給我!”無皮人突然像蛇一樣,把嘴張大到一個讓人難以想象的角度,嚎叫一聲就向我衝了過來。
我覺得自己的苦膽都要被嚇破了,這他媽比那個紅衣女鬼還要噁心不知道多少倍啊!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扭頭就跑,跑了兩步,卻想起惡婆娘還癱倒在焚化間門邊。回頭想要拽上惡婆娘一起跑,卻迎麵撞上了什麼粘膩濕滑的東西,一股腥臭的味道從鼻孔傳遍整個胸腔,我居然和那個無皮人撞了個臉對臉!
“尼瑪,惡婆娘,老子拉著仇恨走了!”我揚起腦袋一個頭槌狠狠的撞在那無皮人的頭上,也不顧腦袋發暈,扭頭就跑。隻希望那無皮人像紅衣女鬼一樣“癡情”,好讓惡婆娘有時間緩過氣來救我。
冇跑幾步,我剛想回頭看看無皮人追到哪裡了,又是“砰”的一聲,又撞在了什麼東西上,隻是這次撞到的東西甚是綿軟,還帶著一陣香氣。與此同時,四周突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完全冇有了之前的漆黑景象。
還冇等我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已經有兩個人把我從地上架了起來,推到了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麵前。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我整個人都好像是走進了羅老頭的故事裡一般。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類似於古代達官顯貴家的大廳,此時酒宴正酣,兩旁賓客推杯換盞,大廳中間絲竹歌舞不斷,我剛剛撞到的就是其中一個舞姬。而我麵前坐在主位的這個人,似乎是個將軍之類的傢夥,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儀。
“沈小三,你做的很好。如果你真的聽了這臭婊子的話,跟她私奔,今天老子少不得割了你的鳥來泡酒。”那人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儘,隨手抄起旁邊肉盤裡的牛耳尖刀,狠狠插在我麵前的桌麵上。“去把那臭婊子的皮給我剝了,老子就賞個舞姬給你做老婆,不然的話……”
中年男人冇說下去,剛剛架著我過來的兩個人已經有一個從桌上拔下那把刀塞進我的手裡,然後把我推到了旁邊的一根廊柱前。
廊柱上,綁著一個容顏秀麗的妙齡少女,身上穿著與廳中舞姬一般的衣服,早已是哭得梨花帶雨。看到我握著牛耳尖刀被推到她的身前,嘴裡隻是不停的說著:“沈郎救我,沈郎救我。”
我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我不是在火葬場裡麼?怎麼突然又跑到了這大廳裡?我到底是誰?麵前柱子上捆綁著的少女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