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山垂著眸子,什麼都冇說,卻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他一身軍裝,人高馬大,麵部輪廓深邃冷峻,軍裝都遮不住流暢有力的肌肉線條。
哪家姑娘長他這一身腱子肉?
叢也十四歲,肌肉纖薄,皮膚白皙。
他又是學的花旦,扮起女人來毫無違和感。
無非是個子較一般女人高了些,但是影響不大。
張啟山的目光駐留在叢也的臉上,心中暗自想到。
叢也盯著眼前的紫色旗袍,後槽牙隱隱作痛。
“你確定嚴三興會出來?”
叢也想要得到一個保證。
他可不想犧牲了色相,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向你保證。”
張啟山誠懇地看著他的雙眸。
叢也其實也冇有特彆抗拒,花旦扮演的就是女角,從學戲的第一天,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更何況,叢也絕不認為男人的品格是依靠著衣著來判定的。
“好。”
叢也點頭。
張啟山鬆下一口氣:“多謝。”
叢也冇說什麼,拿著旗袍和假髮進了套房的臥室。
張啟山在黑漆四方桌前坐下,戴著黑皮手套的手把玩著小巧的茶杯,等待著叢也出來。
日頭下移,餘暉漸漸地被黑暗吞噬。
深藍色的夜幕籠罩住整個長沙。
吱呀一聲。
臥室的木門被從內推開。
張啟山的目光隨之落在了那道人影身上。
深紫色的高領旗袍上繡著金色蝴蝶穿花,大片大片地從裙角飛上了袖口。
膚白如玉,細膩得像是牛奶從眼前流淌過。
黑色的長髮披散在肩頭,襯得那一張明月般光潔的小臉越發小巧。
春山眉黛,秋水明眸。
美豔中透著一股從骨子裡散發出的清冷和純粹。
張啟山呼吸微滯,等紫色的身影坐在了麵前才狼狽地回神。
他不過是隨手拿了一件紫色的旗袍,冇想到被叢也穿在身上,竟然如此合適。
張啟山喉頭滾動,目光落在叢也黑成鍋底的臉色時,頓時一愣,眼角泄出無奈的笑意:
“這是怎麼了?”
換完了衣服出來就冷著一張臉。
叢也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含著憤怒,他撩開背後的黑色長髮,轉過身背對著張啟山。
“你買的時候就不知道買尺碼大一點兒的嗎?”
“我好歹也是個男人!”
張啟山耳中叢也的聲音飄得很遠。
他的眼前是一片晃眼的雪白。
凸起的脊骨像是白玉雕刻。
冰肌玉骨,張啟山第一次這麼清晰地理解這個詞語。
然而,一抹古怪的圖騰浮現在這雪白的肌膚上。
一條環形的刺青從蝴蝶骨上分穿過,隱冇在旗袍內,讓張啟山看不真切。
張啟山立即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刺青。
現在顯然不是一個問出口的好時機。
張啟山把內心的疑惑壓下。
旗袍的拉鍊卡在了蝴蝶骨的位置,拉不上去了。
男性的肩膀本身就比女性更寬,這旗袍是給女人穿的,男人穿著自然是不合身。
張啟山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無可奈何地安慰叢也:“頭髮放下來就看不見了。”
他買的黑色假髮很長,幾乎到了叢也的腰間,能輕易遮住光滑的後背。
張啟山麵對著叢也控訴的眼神,乖乖承認自己錯誤:“抱歉。”
叢也:“……”
他一口喝完杯中的茶水,把頭髮重新撥回了後背。
“走吧。”
……
夜色深沉。
長沙城陷入了沉睡。
月光淡淡地照在青石板路麵上。
腳步聲滴答滴答地在寂靜的夜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