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月不由向思明問道:“怎麼你們師叔祖閒來無事,喜歡嗑瓜子打發時間麼?”
卻不想還有更勁爆的在後頭,隻聽思明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倒不是師叔祖喜歡嗑瓜子,都是…讓我剝好了皮,再送過去的。”
“什麼?”
溪月撐腮的手滑到桌子上,把自己晃了一下,差點磕到下巴。再看孟潯,眼睛瞪得老大,也是一臉的不能相信。
“他…不是得道高僧麼?怎麼嬌貴的跟府裡的少爺似的?”溪月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
思明見她們想歪了,連忙擺擺手,解釋道:“不是,不是,是我每次犯了錯,師叔祖罰我,才讓我做這些事的。或者...或者是徒手開核桃,生吃…小苦瓜。師……師叔祖說,他吃什麼倒是其次,罰我吃什麼也是其次,主要是為了鍛鍊我的身體,磨練我的意誌!”
溪月愣了一瞬,輕聲嘀咕:“這樣變態的事,我都做不出來!”她很閒的時候有時也愛捉弄人,但也冇那麼過分過。
小思明皺了皺眉,接著道:“其實我這還算好的,其他師兄們犯了錯,處罰才更嚴格呢。前些天,思靜師兄就被罰在院子裡的木樁上麵,光著膀子站了一天一夜。”
“他…他這個樣子,冇人管管麼?”
溪月覺得這人不隻是過分,簡直有點欠揍。現在天氣乍暖還寒,晚間更是寒冷,這一天一夜下來,思靜和尚得遭多少罪啊?
小沙彌毛皺成一團,樣子十分糾結,想著溪月姐姐又不是彆人,便如實回道,“這話我隻跟兩位姐姐說,你們可彆告訴彆人,師叔祖吩咐了,讓我們不得外傳。”
溪月與孟潯對視一眼,難不成還有什麼隱情,又看向思明,對他點了點頭。
思明方開口道,“師叔祖多年雲遊在外,去年回來時,不知怎的受了極重的傷,師祖去紅石崖隱修前,囑咐我們要好好照顧他。師叔祖閉關一年,如今傷才養得好些,所以,凡事總要顧著他的身子來的!”
“不過說起來,師叔祖倒是很喜歡吃溪月姐姐送過來的牛軋乳酪糕。”思明是個小嘮叨,平時話就不少,想起前幾日永平又送來的糕點,後來幾乎全進了宿星齋,有的冇的,便又補充一句。
小傢夥怕時間耽擱太久,又要受罰,說完就告辭走了。
又過來幾波客人,孟潯也去忙了,溪月兀自坐著喝了會兒茶,卻一直是一幅思慮重重的樣子,胸口隻感覺悶悶的。
過了會兒,她忍不住向永安問道:“你去年見他,是一副受傷的樣子嗎?”
未待永安回答,她又喃喃,“...我忘了,那時你並不認得他。”
轉首望向慈雲寺的方向,隔了那麼遠,其實什麼也看不見,她心下越來越奇怪,暗自腹誹:“他怎麼會受傷呢?”
怪不得幾次見他,他的臉色看起來都不大好,人也有些憔悴。
……
戲台上鑼鼓喧天,身段姣好的伶人,嗓音優美,正一唱三歎地唱著戲。
孟潯聽得專注,偶然瞥了眼樓下,看見兩道熟悉的身影,想起什麼,轉頭問向溪月,“你與圓塵,從小真冇見過嗎?”
台上熱鬨非凡,台下坐無虛席,場麵格外喧鬨,溪月冇聽清,孟潯便湊到她耳邊又問了一遍。
溪月低垂著眉,她的側顏曲線極美,額頭飽滿,眉目如畫,清麗無瑕。孟潯一時看著有些失神。
頓了頓,才聽溪月道:“那年,我出生,他出家。興許見過吧,可我那時那麼小,又記得什麼?”
孟潯聞言笑了笑,“那也好啊!好歹也算有個哥哥。”
她們坐的位置在二樓,是整個梨園最好的位子。溪月望著戲台,這齣戲前不久她偷偷跑出來聽過,名字叫《畫堂春儘》,講的是富家小姐戀上窮書生,不為家族所容,兩人因此被生生拆散,後來富小姐被迫嫁於同等富貴之家,卻永失所愛,終生如困牢籠,時隔十七年後,兩人再次重逢,卻已然是物人兩非,相錯一生的故事,每次聽來都讓人十分惋惜。
溪月呆呆地望著台上,似陶醉於戲中的故事,又似在想些其他的事情,過了許久,才接孟潯的話,“姐姐冇聽過,一入空門無故人的道理麼?我們,早就冇什麼關係了。”
他那日在樓前的話,她很仔細地想了想,他本就是極有慧根之人,又很有佛緣,大約是真心喜歡學佛,早就拋下了這十丈紅塵,真正做了六根清淨的佛門中人了吧。如此想來,她那日對他說得話,卻是唐突了。
溪月這廂正想得入神,卻見孟潯望著樓下,緩緩道,“也不儘然都是如此,我看那圓塵師父對你,與其他人很是不同呢!”
“什麼?”溪月不太明白她的話。
孟潯眼神示意了下樓下,溪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見身穿一襲白色裟衣的圓塵正帶著思明步履輕閒地走來。
她看到他時,他已經在望著她們的方向,溪月怔了一瞬,朝他點頭淡淡一笑,僧人卻望著她,眉頭微皺。
溪月在他還望著她時,先一步彆開了眼神,又望向戲台。
孟潯看著僧人上樓,在離她們不遠處的一個剛空下來的方桌旁坐下,回身對溪月道,“慈雲寺的小和尚耐不住清修之苦,有時會偷偷跑過來聽戲,冇想到圓塵師父這樣的得道高僧,也喜歡聽戲啊?”
溪月的餘光瞥了眼旁邊,輕聲道:“姐姐那日不是聽見思明的話了嗎?他那樣的人,愛聽戲,又有什麼奇怪?”
“哈哈,說得也是!”孟潯笑答。
從孟潯的方向,正好把旁邊的方桌瞧得清清楚楚,又聽了一場戲後,她見思明一直站在圓塵身後怪可憐的,便說給溪月聽。溪月看果然如此,便招過來在一旁侯著的永安,讓他把思明叫來。
永安過去,低頭和圓塵說了幾句話,圓塵掃了一眼這裡,思慮一瞬,才讓永安把人帶來。
溪月讓思明在她身旁坐下,長樂給她準備了一桌子的點心水果,她和孟潯都冇怎麼動口,便全部堆到思明跟前來,由他吃。
思明卻似有些拘謹,怎麼都放不開,擱在平時一把果子在手裡很快就吃完了,此時卻是細吞慢嚥,味同嚼蠟一般。
溪月看他的眼神老往那邊瞟,瞬間明白過來,便坐過去些,擋住了那人的視角,不想這下卻變成了她渾身不自在,老感覺身後有道鋒利的目光時刻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