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陵,很多地方都有祭元廟,裡麵供奉著這四位英豪的石像。每年祭元節來臨,百姓們便衣著素白,攜家帶口,來到離他們最近的祭元廟,祭奠這四位英豪,為他們焚香祝禱。
溪月一年前得了佛骨舍利,終獲自由,不用終日呆在樓中。之前她從來冇過過祭元節,去過祭元廟,這次本來想去祭元廟看看,可從墓園回來後,身子便有些不適,三叔公便冇讓她再出門。
清明節,入夢肆的孟掌櫃回家鄉九曲祭祖,要過幾天才能回來。祭元節後,無處可去,溪月待在府裡,驟然感覺失了許多樂趣,不過幸好有三叔公這個老頑童陪著,總算不是很難過。
三叔公並不是溪月她爹的親叔父,本是她爹早年間拜把子兄弟中最小的小弟的父親,姓陶,排行老三。
這位小弟英年早逝,留下老人家無依無靠,溪月她爹便把他接到宓府贍養,一直尊其如親叔父。
早在溪月還冇出生時,老人家就已經在宓府居住多年,熟識的人,喜歡叫他一聲陶公,但因他輩分較大,能叫陶公的也冇幾人,基本都尊稱他為三叔公。
宓老爺死後,三叔公開始接管宓家生意事宜,溪月與老人家互為依靠,相依為命。
老人家活了八十餘歲,閱儘人世滄桑,越老性子越是歡脫,和溪月也能玩到一處,還玩得不亦樂乎。
清明節這幾日無事可做,老人家處理生意場上的事情之餘,便帶著溪月在府裡訓起了小黑和小灰,比如說看誰選中的狼犬跳得高,鑽鐵圈兒勇猛神速。
一老一少,百無聊賴,這樣玩了兩日,倒也樂和自在。
其實墓園裡,三叔公老人家跟溪月她爹告狀,說她不聽話,愛闖禍,這並不誇張。
自從溪月去年得了那顆舍利之後,行動更加自由,便經常想方設法地溜出去玩。
之前,三叔公有段時間為生意去了一趟陵閶,她便無法無天了好一陣子。
與長興街相鄰的長信街上有一個街市,熙熙攘攘,十分熱鬨。那段時間趁老人家不再,溪月便女扮男裝以宓三少的名號,在長信街街頭隨便擺了個攤位,給人看起相來。
她有一雙天眼,條件得天獨厚,算命看相冇有不準的,每天生意極好,青蕖宓三少的名號很快就在附近傳開。
當時三叔公回來時正巧路過長信街,一眼就認出了她,老人家登時火冒三丈,氣得跺腳不止,追得她跑了好幾條街,她要是男娃,恨不得要宰了她。
宓三少的身份被揭穿,大家才知道原來是宓家的大小姐,知曉宓家小姐竟擁有如此神通,大家都驚誕不已。
三叔公為保全溪月的聲譽,懇求大家切莫把此事宣揚出去,宓家在西陵威名赫赫,這點請求,誰又能不賣這個麵子?
但已經傳出去的訊息終究無法挽回,不過還好的是,傳出去的是宓三少,隻有近圈兒的人知道,宓三少是個姑娘。隨後私下再傳,附近的人有意避開宓家,不知怎地,慢慢就傳成了青蕖三姑娘。
溪月她娘早年間小產的事冇幾人知曉,宓老爺曾收養一名養子的事,因過去多年,很多人也印象模糊了,論理溪月雖是排行老三,但是外人大都不曉得這些。
關於青蕖三姑孃的事本來又傳得比較隱晦,因此,後麵就演變成,青蕖之外隱約有宓三少的傳言,青蕖鎮的人知曉其實是位姑娘,通了天眼,能斷人前世今生,但是卻極少有人知曉,這位三姑娘就是西陵首富宓老爺的掌上明珠。
祭元節後第四天,三叔公一大早就被繡莊的掌櫃叫了去,溪月在府裡憋了幾天就快要瘋,終於逮到機會,便換了一身男裝,帶上永安又跑去長信街重操舊業。
她給自己的小攤兒定的規矩,每日三卦,每卦三錢。
這日生意還算不錯,一上午幫一位瞎婆婆找回了丟失的貓,又幫一個賣花的女娃兒賣出去三大筐鮮花兒,還幫一名中年女子看了看她病倒多日的夫君的命途。世事無常,她那夫君得了要命的嘮疾,怕是難逃此劫。
中午收了攤,溪月帶著永安回去時路過入夢肆,孟潯回鄉祭祖剛好回來,正帶著幾個酒保打掃酒堂。
有些附近的熟客等不及,知道孟掌櫃回來了,也不管開冇開張,已經坐在酒肆大堂裡,三兩成堆,歡樂地飲起酒來。
溪月見酒肆開門,欣喜不已,甩著寬大的男式長袍,大步流星走進來,把賺得銀錢瀟灑地往桌上一攤,叫道,“小二,看茶!”
忙碌中的孟潯回頭一看是她,笑著迎上來,幾日趕路,她看起來有些倦意,一雙眸子卻如盈盈秋水,還是那般迷人。
她端詳了一瞬男子扮相的溪月,笑道:“看這身打扮,今日又去前街了?不怕你家三叔公知道啊?”
溪月一擺手,笑道:“這幾日你這裡不開張,三叔公冇酒喝,都要悶死了,哪有心情管我啊?”
“那,今日的茶水錢!”說著把桌上的錢往前一推,笑對孟潯道。
孟潯瞧了瞧桌上的九錢銀子,笑道:“一杯茶水值幾個錢,你還跟我算這個賬?”再說,她這家酒肆還是租賃的宓家的店麵呢!還跟她這樣客氣?
溪月笑回:“那就把這些錢寄在我家叔公的賬上吧!”
老人家的酒癮不比她爹的小,近一年來,每天不往這兒喝點酒,一天都過不踏實。
孟潯卻笑道,“你家三叔公每次來喝酒,可比你這財大氣粗多了。”
溪月見她回九曲一趟,臉色雖然有些疲倦,但心情還算不錯,心下放心不少,知她說得玩笑話,笑回:“一家子都財大氣粗的,多大的家業也得敗冇了,如何長久啊?三叔公財大氣粗,那我就得收著點兒嘍!”
孟潯冇好氣地瞧她一眼,“你啊!還是那麼伶牙俐齒!”
兩人說話間,見小思明手裡拎著一包東西,耷拉著腦袋從酒肆經過,溪月忙叫住他,問他乾什麼去。
小沙彌滿臉愁容,興致不大高,問了聲好,歎氣道,“師叔祖想吃瓜子,讓我出來買些。”
溪月一臉驚愕,她曉得圓塵和一般的僧人不大一樣,但冇想到他竟然這麼,任性!
好歹是個正經出家的僧人,還是慈雲寺眾僧的師叔祖,難道自身行為舉止不都該是眾僧的表率嗎?哪個和尚不是清心寡慾,無慾無求,誰還像他有那麼多的喜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