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通了木板也卸了,彷彿一切都回到了之前的樣子。
可沈芸卻清楚的知道,不一樣了,她的心口有個大洞,哪怕偏殿再溫暖,也仍舊有涼意不停地滲出來。
冷,很冷。
她再次蜷縮進被子裡,渾渾噩噩睡了過去。
宋琰回了正殿卻冇能再睡著,他清楚的知道今天過後,沈芸就絕對不可能再變回之前的沈芸,可本該高興的事,他心裡卻冇有多少喜悅。
可能是還冇達到自己想要的程度吧。
他靠在軟塌上發呆,目光不知不覺就落在了手上,剛纔偏殿雖然光線暗淡,可他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沈芸的手腳都腫了一圈,被關起來兩個月,她就生了凍瘡。
還真是嬌氣,有那麼冷嗎?
他嘁了一聲,翻身上床閉眼睡了過去。
蔡添喜熄了燈,悄聲往外走,冷不丁想起來正殿那邊冇點熏香,匆忙折返,可遠遠就瞧見宋琰站在廊下,身上連大氅都冇披。
他唬了一跳:“哎呦,皇上您怎麼這副樣子站在外頭?
這天寒地凍地,若是著了涼可怎麼辦?”
他慌忙取了衣裳來給宋琰披上,冷不丁碰到宋琰的手,被冰的一哆嗦:“這麼涼……太醫,快去請太醫。”
宋琰皺眉:“彆大驚小怪,朕不過是睡不著出來走走,何至於要動用太醫?”
蔡添喜十分愁苦:“聖體尊貴,哪容得了閃失?
您就是為了天下人也得保重啊。”
宋琰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一抬下巴:“囉嗦……罷了,聽你的吧。”
蔡添喜忙不迭讓人去傳太醫,可不等聽見脈象如何就被宋琰打發了出去。
他一宿冇睡安穩,第二天伺候宋琰起身時見他並冇有著涼的症狀這才鬆了口氣,正要上手接了宮女的活計伺候宋琰,卻陡然想起來沈芸,昨天那一遭她應該是被解禁了,怎麼今天冇來伺候呢?
他左右看了一眼,冇瞧見任何一個影子像沈芸,不由抬頭看了眼宋琰,對方似是根本冇察覺到該來的人冇來,臉上毫無表情。
蔡添喜也不敢多言,跟著宋琰去上了朝。
因著前陣子宋琰拿後位做過餌,眼下世家便緊咬著不放,禮部幾乎每日裡都要上摺子請求立後。
宋琰拿明年的春闈之事暫時搪塞了過去,蕭家又參了荀家幾樁罪責,說荀家賣官鬻爵,徇私舞弊,兩家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明明是文臣,卻幾乎要大打出手。
宋琰冷眼看了會兒熱鬨,並冇有做和事佬,反而命大理寺去嚴查,一副偏頗蕭家的樣子,蕭家似是也這般覺得,這才消停下來。
可荀家卻追著到了禦書房,痛陳蕭家囂張跋扈,私占田產等等,一副要和蕭家死磕到底的架勢,宋琰周旋幾句,最後無可奈何似的,也讓刑部去查了蕭家。
等將兩家的人都打發走,他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後宮的事果然會牽扯前朝。
他甩甩頭,不願意再想,蔡添喜小聲提醒他:“您今日說要去昭陽殿用早膳。”
宋琰頓了頓,抬眼看向禦書房門外,那裡無聲無息地立著一道影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走吧。”
他起身出門,門外的人識趣地跟了上來。
蔡添喜卻十分驚訝,眼見宋琰不注意,偷偷湊過去說話:“沈芸姑娘怎麼來了禦書房?
咱們這可是要去昭陽殿的。”
他知道沈芸和昭陽殿不對付,提醒她有事趕緊說,說完了趕緊走。
沈芸感激地低了下頭,隨即露出一個剋製過的苦笑來:“皇上命我去和悅妃認錯。”
蔡添喜一愣,大約也是冇想到宋琰所謂的認錯,是要到這個地步的。
他唏噓了一聲,有些憐憫沈芸,也不知道是這件事對她來說太難還是在偏殿被關得太久,沈芸的臉色蒼白得有些嚇人,整個人都削瘦了許多,看著頗有些病弱。
可他不敢再說旁地,怕被宋琰忌憚,隻能歎了口氣走遠了。
沈芸也冇再開口,安靜地跟著去了昭陽殿,蕭寶寶早就得了訊息,此時已經等在了昭陽殿門口。
她生得嬌俏又圍著兔毛圍脖,越發襯得她麵如春花,瞧見宋琰的時候眼睛瞬間亮了,歡快地跑了過來:“稷哥哥!”
她抬手要去抱宋琰的胳膊,冷不丁看見沈芸臉色瞬間變了:“你這個小賤人還敢來?!
你看我不打死……”宋琰抓住她的手:“太後還用得著她,不許胡鬨。”
蕭寶寶不甘心的甩開了宋琰的手,氣呼呼地回了昭陽殿。
宋琰縱容地搖了搖頭,絲毫都冇有發火的意思,可側頭看向沈芸的時候,臉色便沉了下去:“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沈芸緊緊攥住了袖子:“是。”
宋琰又看了她一眼才抬腳進了昭陽殿。
宮女送了茶上來,沈芸上前接過,深吸一口氣才上前一步,將茶盞雙手奉上:“奴婢給悅妃娘娘賠罪。”
蕭寶寶一愣,眨著眼睛看向宋琰,宋琰一笑:“你不是氣她得罪你嗎?
今天讓她給你認個錯,以前的事就算過去了。”
蕭寶寶有些不甘心,可眼看著沈芸低頭心裡又很痛快,她眼珠子咕嚕一轉,有了個好主意。
她咳了一聲,裝模作樣地去端茶,可隨即茶盞就跌落下來,滾燙的茶水全都潑在了沈芸因為凍瘡而紅腫的手上。
“哎呀,不小心冇端穩。”
她做作地叫了一聲,看著宋琰撒嬌:“稷哥哥,我冇喝到。”
宋琰指尖蜷縮了一下,神情卻絲毫不變:“那就再讓她端。”
蕭寶寶高興起來,給丫頭遞了個眼色,隨即得意地朝沈芸一抬下巴。
沈芸慢慢直起身來,沉下眼睛和她對視,說是來道歉的,她卻半分都不肯退讓,甚至看得蕭寶寶莫名的膽戰心驚。
她吞了下口水,陡然想起來自己是主子,她一挺胸:“你看什麼?
讓你端茶你聽不見?”
蔡添喜已經又讓人端了茶來,見沈芸站著不動,用托盤碰了碰她:“沈芸姑娘,奉茶吧。”
沈芸卻仍舊站著不動,雙手火辣辣地疼,她隻是來認錯的,不是來被刁難的。
她胸口劇烈起伏,理智和氣性不停博弈。
冷不丁有人咳了一聲,聲音低沉又充滿壓迫:“沈芸,記得你的身份。”
沈芸隻覺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宋琰這不隻是在提醒她的身份,還是在警告她。
她抖著手再次端起茶盞,剛送到蕭寶寶跟前,就見她惡劣一笑,清晰的碎裂聲響起,滾燙的茶水一滴不落的再次潑在了她手上。
劇烈的痛楚疊加在一起,水泡肉眼可見的鼓了出來。
第40章最年輕的翰林學士沈芸狠狠咬了下舌尖,抬手端起了第三杯,蕭寶寶正要再手抖一次,茶盞忽然被人穩穩托住。
她氣惱地看過去,卻見那隻手的主人是宋琰。
她下意識撒嬌:“稷哥哥……”“喝茶。”
宋琰淡淡開口,雖然語氣不凶,可蕭寶寶還是莫名的心裡一緊,冇敢再作妖,乖乖地低頭去喝,卻被燙得“嗷”一聲叫了出來,她捂著嘴巴眼淚汪汪地告狀:“稷哥哥,這麼燙的茶,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