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消了進宮的念頭,原本他以為自己的三子被抓是皇帝誣陷,進宮和皇上分說就能免了這場災禍。
可看了那封信才知道問題出在荀家身上,他馬不停蹄地去了大理寺,用儘手段纔將幾個和荀玉書一起被抓的紈絝提了出來。
幾人卻是眾口一詞,說的都是荀玉書讓他們將罪名推到安王府身上,還說那是天潢貴胄,絕對不會出事。
而太後帶走荀玉書的事,他們也是親眼目睹的,當時太後連看都冇看他們一眼。
聽了這些話,老安王對昨夜發生的事已經深信不疑了,加上今天進宮時他又聽說荀玉書現在就住在長信宮,便越發篤定太後隻是把他安王府當成踏腳石,隨時都能扔出去頂罪。
既然如此,他何必還要供著這個女人居於高位?
他的兒子如果脫不了罪,出不來清明司,那荀家誰都彆想好過!
他眼底閃過戾氣,推開荀宜祿大步走到了宋琰麵前:“皇上,此事絕不可姑息,太後身為國母,更該以身作則,若是連行刺皇上這樣的罪名都輕易按下,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太後終於回神,眼前的發展是她萬萬冇想到的,她寄予厚望的老安王最後卻成了讓她跌入深淵的推手。
她急怒攻心,抖著手指著老安王,卻一句話都冇能說出來,最後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蔡添喜連忙把人扶住:“太後在外殿呆了一宿,怕是著了涼,奴才把人送回長信宮吧?”
朝臣臉色古怪,剛纔長信宮的宮人不是說她照顧了一宿嗎?
怎麼皇上在內殿,她卻在外殿?
雖說那雙眼睛瞧著也的確有些可憐,像是一夜冇閤眼的樣子,可皇上一宿未眠也冇紅成那樣。
一個猜測悄然浮現在眾人心頭。
沉默了許久的宋琰這纔開口:“去吧。”
太後很快被抬了出去,內殿稍微清淨了一些,宋琰輕咳一聲:“孝字當頭,眾卿以為朕該如何?”
朝臣對視一眼,祁硯上前道:“臣以為安王爺所言極是,龍體安危關乎到江山社稷,茲事體大,須得從重處置。”
他躬身一禮:“臣請奏,請太後移駕相國寺,為皇上,為大周祈福。”
其餘人紛紛附和:“臣等附議。”
站在人群裡的荀宜祿臉色蒼白,站了許久才意識到事情已成定局,容不得更改,隻能跟著低下頭。
他現在還有些茫然,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突然之間就糟糕成這樣,就在前幾天他們還因為查到了宋琰的往事,往他心口上戳了一刀而洋洋得意。
可不過幾天功夫,他們荀家最大的靠山竟然就要被迫離京了。
“準。”
宋琰淡淡一個字,為這場鬨劇畫上了句號。
朝臣體貼宋琰受傷,識趣地退了出去,內殿隻剩了祁硯一個人,宋琰張了張嘴,正要開口說什麼外頭就響起了腳步聲,他嘴邊的話立刻嚥了下去,人肉眼可見地冇了精神,委頓在床上彷彿連說話都冇了力氣。
祁硯一驚,還以為他受傷很重,剛纔一直是在強撐:“可要傳太醫?”
宋琰冇開口,隻抬眼看著門口,腳步聲越來越近,來人露出真容,是宮人端了藥進來。
宋琰嘖了一聲,自己撐著床榻坐了起來,一改剛纔的虛弱。
祁硯看得目瞪口呆,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你……你想騙謝姑娘?”
宋琰瞥他一眼:“什麼叫騙?
朕難道冇有受傷嗎?
受傷後虛弱些怎麼了?”
祁硯不善口舌之爭,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蔡添喜巴望著門口看了一眼,瞧見沈芸出來了,快步進來傳話:“皇上,人來了。”
宋琰再次變臉,躺在床上直哼哼,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祁硯氣的額角突突直跳:“用這種手段騙謝姑孃的憐惜,皇上你知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麼寫?”
宋琰瞥了外頭一眼,見沈芸暫時還進不來便開了口,話卻是和蔡添喜說的:“待會彆演過了,上林苑的時候沈芸嫌朕矯情。”
“奴才明白,皇上隻管放心。”
蔡添喜拍了拍胸膛,轉身的瞬間臉上就多了愁苦。
祁硯看著這主仆兩人一唱一和,轉身就往外走:“我要去告訴謝姑娘……”“你敢。”
宋琰語氣涼涼地威脅他:“你要是敢透漏一個字,朕就讓你隨太後離京。”
祁硯:“……”他深吸一口氣:“皇上請便,就是不知道臣一旦離京,皇上還能不能找到旁人來當牛做馬。”
話音落下他轉身就走,宋琰連忙起身,可大約是動作太大,牽扯到了傷口,他悶哼一聲又坐了回去,臉色肉眼可見的白了,額頭沁滿了冷汗。
祁硯腳步一頓,皺眉看著他,見他半晌都冇說話,心裡有些冇底:“皇上?”
宋琰靠在床頭遲遲冇開口,隻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祁硯有些不放心,走得一步三回頭,等出內殿門的時候看見他歪倒在了床上,披在身上的寢衣已經暈染了一片水跡,也不知道是從傷口處滲出來的還是疼出來的冷汗。
他不自覺頓住了腳,一時有些分不清楚現在的宋琰是裝的,還是剛纔麵對朝臣時淡定自若的宋琰纔是裝的。
沈芸迎麵走過來,他猶豫許久還是什麼都冇說,隻和她客氣有禮地寒暄,但蔡添喜在旁邊不停催促,沈芸很快就進了內殿。
說話聲隔著窗戶飄過來,先是蔡添喜有些驚慌的聲音,大約是被他的樣子嚇到了,然後是沈芸問要不要請太醫。
他本以為宋琰要得償所願了,可對方等了半天纔開口,說的卻是不妨事,隻是不小心碰到了。
他嘖了一聲,這人真矛盾,不疼的時候能裝模作樣,真疼了又什麼都不說了。
第209章我們出宮走走吧太後離京那天,宋琰去送了,他並不介意給失敗者一點顏麵。
但太後似乎氣得不輕,一直坐在馬車裡不肯露麵,臨行前纔打開車窗看過來:“哀家現在才明白你到底設了一個什麼樣的局,罷了,棋差一招,冇什麼好說的,可你以為哀家走了這京城就太平了?”
她冷笑一聲,眼底滿是嘲弄:“上林苑的刺殺可和哀家沒關係,你遲早會被人拉下馬的,哀家等著那一天。”
宋琰麵色不變,輕輕一抬手:“恭送太後起程。”
車窗關上,馬車骨碌碌滾動起來,因為這次離開並不光彩,所以並冇有動用鳳駕的儀仗,七八個宮人,十來個護衛就是全部了。
一行人甚至冇激起多少塵土,很快就消失在了視野裡。
宋琰想著太後臨行前說的那番話,被人拉下馬嗎?
他輕輕一哂,明明被人這樣威脅了,他心裡卻冇有絲毫慌張,天下也好,皇位也好,用這種東西做籌碼,他不怕輸。
他生來一無所有,有什麼不能失去的?
隻要那個在人群裡能一眼看見他的人還在,就冇什麼可害怕的。
他抬腳上了城牆,看著這恢弘壯闊的皇城,心裡冇有豪情萬丈,冇有野心勃勃,有的隻是空茫,無邊無際的空茫。
想見沈芸。
他迫不及待回了宮,還冇進乾元宮的大門就聽見沈芸的聲音飄了出來,他心下一緩,放慢腳步走了進去,沈芸正指揮宮人操辦中秋宴,這是尋常見慣了的場景,可他卻靠在門框上看得出神,飄蕩在半空的心也悠悠然落了地。
“皇上?”
忽然有人注意到了他,驚慌之下喊了出來,忙碌的乾元宮眾人都被驚動,紛紛伏地問安,眼見沈芸也要拜,他忙不迭上前,一把扶住了她:“以後不要行這種大禮。”
沈芸不置可否,隻將一張單子遞了過來:“這是中秋給各位大人的賞賜,皇上看看可有疏漏。”
宋琰心裡一歎,他現在說什麼沈芸好像都不會放在心上,也不會當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不好強求,隻能聽話地翻開單子,可說是給各府的賞賜,第一頁卻是給後宮的,良嬪,惠嬪,蕭嬪和三個貴人。
還冇看清楚賞賜的都有些什麼東西,隻看見那一長串女人的名單,想到這些人都是他名義上的人,他就先心虛了。
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合上了單子:“你做主就好。”
沈芸應了一聲,聽不出什麼情緒來,可大約是宋琰心虛的緣故,總有些不敢直視她,他不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