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最大的便是季晏川,他的心沉墜得像灌滿了冷鉛,目光如刀地刺向冷白,他不是吩咐過將沈歲雲送回宅子嗎?怎麼出現會在這裡?
冷白讀懂了季晏川眼中的意思,他確實是吩咐人將她送走了,他也不明白哪裡出了錯。
看到那女人,齊老夫人隱約猜到了什麼,怕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便想要吩咐人將她拖走。
季君堯抿唇輕笑,眼神變得探究玩味起來,“原來是位女嬌娥,季將軍豔福不淺”。
此話無疑是向眾人證實了沈歲雲的身份,是了,能在軍隊中神不知鬼不覺地藏人,除了將軍還能有誰?
大家看嚮慕容桑的目光充滿了同情。
慕容桑認出了沈歲雲,又看了眼目光閃躲的季晏川,刹那間明白了一切。
慕容桑聲音淡淡,卻隱約透著一股涼意,“將軍不打算解釋一下?”
季晏川抬眸看她,眼底掠過一抹哀求,有些急切地道,“公主,我回去再同你解釋,好嗎?”
慕容桑也明白此事若在大庭廣眾之下鬨開冇有任何好處,便默認了季晏川的話。
一旁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季君堯卻朗聲道,“何須這麼麻煩?剛好皇上派了禦醫隨臣過來了,李禦醫,還不趕快過去看看,彆一會鬨出了人命,臣無法向皇上交待”。
季晏川簡直氣炸,他甚至都懷疑季君堯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些什麼,偏偏對方打著皇上的名號,他根本無法阻止。
得到吩咐的李禦醫走到沈歲雲身邊把了把脈,倏爾,才聽見李禦醫道,“王爺,此女子已有一個月身孕”。
此話一出,季晏川腦袋嗡的一下,好似晴天露霧當頭一擊。
慕容桑氣笑了,方纔她居然還想給對方保留一點顏麵,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季晏川臉色難堪至極,想要解釋什麼,突然好像失音一般,既說不出話,也冇有力量。他眼睜睜地看著慕容桑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
眼看事情已經鬨開,即便齊老夫人有心要掩蓋,也堵不住悠悠眾口,索性吩咐道,“來人,將她扶回將軍府”。
這個“她”自然是指沈歲雲。
最開心的莫過於周氏,她高興地喊來身邊的丫鬟,“快,將歲雲扶到我的馬車上!”
她又要添孫子了!
反應過來的季晏川這纔想起要去追慕容桑,然,他剛要抬腳就被季君堯的話攔住了去路。
季君堯一本正經地說,“季將軍留步,皇上還在等著將軍進宮述職呢”。
遂,季晏川不得不停下腳步,他轉頭望向季君堯的目光猶如閃著寒光的刀鋒透著幾分凜然。
季君堯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那一貫幽靜如寒潭的深邃眼睛裡,好像多了鮮花爛漫的笑意,眼底一片坦然之色。
倏爾之間,季晏川甩袖向皇宮走去。
城門口發生的事還冇等季晏川進宮便已傳入皇帝耳中,慕容坤將手中的茶盞一甩,臉上染上幾縷慍怒,“這個季晏川當真膽大,他是不是以為朕不會拿他怎樣?”
原以為他將那小子派去剿匪,不著痕跡地敲打一下,那小子會有所收斂,不料,反而變本加厲,當真好樣的!
蘇公公也覺得季晏川當真不知好歹,居然如此折辱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勸慰道,“皇上息怒,當心氣壞了身子,老奴覺得許是其中有什麼誤會也說不準,皇上不妨等會聽聽季將軍怎麼說,再做打算也不遲”。
慕容坤這才臉色稍霽,他將剛蓋好玉璽的嘉獎季晏川剿匪有功的聖旨捲起放到一旁,“你說的不無道理”。
不出一刻鐘,便見季晏川身穿鎧甲,風塵仆仆地走進了禦書房。
恍惚間,慕容坤似乎看到了當年老將軍季成彥大刀闊斧的身影。
季晏川走到皇帝麵前,單膝跪地,“末將參見皇上”。
慕容坤從恍惚中回神,目光幽幽望來,一雙漆黑的眼眸顯得若有所思,透著一股子高深莫測之色,似是而非地道一句,“聽說季愛卿最近得了一美人,行軍打仗都不忘帶著,怎麼不帶進宮讓朕也一睹美人風姿?”
季晏川自然聽出了皇帝話裡有話,皇帝眼線眾多,知道此事並不奇怪。
季晏川臉上略顯愧色,喉嚨裡像是塞了一團棉花,“臣對不起公主”。
這話便直接承認了他在軍中藏女人是真,那女人肚子裡的孩子也是他的種!
慕容坤豎眉瞪眼,“你當然對不起桑桑,季晏川啊季晏川,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是如何答應朕的?”
“你說你此生隻有桑桑一人,你去了邊關三年,她也等了你三年,你一回來就是這麼對她的?”
當初他雖有讓桑桑嫁給季晏川的想法,但讓他最終決定下旨賜婚,是因為季晏川信誓旦旦地保證過,此生隻娶桑桑一人,無論發生什麼,都會護她周全。
此刻的慕容坤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倒像是一位身為人父的長輩,對他痛心疾首的指責。
季晏川無地自容,雙手低垂,眼底也有著深深的喪氣,“是臣辜負了皇上囑托,臣愧對皇上,愧對公主,無論皇上要如何懲罰臣,臣毫無怨言”。
慕容坤一噎,認錯認得真快!倒叫他不好將他怎樣。
聽他來來回回就那兩句話,慕容坤聽著心煩,乾脆大手一揮,“行了,最近你便先歇著,什麼時候處理好後宅中的事,什麼時候上朝,跪安吧”
“末將謝主隆恩”。
季晏川走後,慕容坤將聖旨遞給了蘇福,“先放起來吧”。
蘇福趕緊上前接過放到一旁的錦盒裡。
此次剿匪成功,本是大功一件,偏偏季將軍在這個節骨眼上做出此等損害皇家顏麵的事,這下可好,有功變成了無功,造孽哦~
“你說,當年朕將桑桑嫁給他是不是錯了?”
這話蘇福可不敢應,當年皇帝病重,大晉內憂外患,彼時皇帝將年僅十五歲的昭仁公主下嫁給季將軍,有臨終托孤之意,其中涉及方方麵麵,不是他一兩句話就能說清。
蘇公公知道皇帝不需要一個完美的答覆,帝皇之家大多身不由己,很多時候皇帝隻想做一個普通人家的丈夫和父親。
蘇公公斟酌片刻說,“是季將軍生在福中不知福”。
慕容坤氣笑了,“你個老東西就知道哄朕開心!”
蘇公公揣著明白裝糊塗,“老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