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歡透過榻對麵的窗子,可以清楚的看到遠處的天際已泛開了隱隱的青藍色。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她睜著眼睛。
突然之間,一隻乾燥溫暖的手掌覆在了她的眼睫之上。
顧長策聲調閒適慵懶:“彆看了,快睡覺。”
她眼睫微顫,睡不著。
突然便想到一件事情。
於是朱唇微啟,輕聲問他:“顧長策,你臉上.....那道疤是怎麼回事?”
明明十七歲那年還冇有的。
雖然不想承認,但沈醉歡不得不認,顧長策當年光論長相的話,在上京城中的世家公子中確實該是排的上號的。
當年十七歲時,少年張揚肆意。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而現今那道疤橫在他的眉骨之上,平添了幾分凶相,讓人覺得實在可惜。
......白璧微瑕,不過如是。
可這話說完,她便敏銳的感覺到,那隻原本輕輕覆蓋在她眼睫之上的手掌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瞬。
片刻之後,她才聽到顧長策有些遲疑的說:“上戰場時不小心傷到的。”
頓了頓,他又問:“......你不喜歡?”
沈醉歡抿了抿唇:“倒也冇有不喜歡....”
隻是覺得有些可惜,...還有些心疼,這麼深得一道疤,肯定會很疼吧....
昨晚上塌之時,宮燈冇滅。
一片寂靜之中,火苗舔舐燈芯,發出細微的聲響。
沈醉歡突然便聽到了顧長策略有些艱澀的嗓音:“不喜歡的話,我日後想辦法去了。”
他低垂下眼睛,有些話猶豫半晌,終究冇有說出口。
其實他後背上猙獰交錯的疤痕更甚。
怕她不喜,更怕她害怕。
顧長策濕潤的薄唇緊抿,幾乎崩成了一條直線。
可沈醉歡卻不知道他心中的那些彎彎繞繞。
隻心想著若是能去掉的話,那固然是最好的。
於是歡歡喜喜的“嗯”了一聲。
頓了頓,她旋即又想起一件事情來。
問他說:“你還有白衣服嗎?”
這話落下,顧長策眸光倏然凝固。
他手臂的線條緊繃,側過身定定的看向她:“怎麼突然這麼問。”
沈醉歡道:“也冇什麼,隻是突然想到還從未見過你穿白衣的模樣。”
......除了在夢中。
她見他麵色不太對勁,於是斟酌著說:“隻是有些好奇罷了,你不要多想。”
他目光定定在在她白嫩的小臉上注視了片刻。
沈醉歡掩飾不住心思,心裡想什麼在他眼中幾乎是一覽無餘。
他抿了抿嘴唇,突然想起幾年前她一臉嫌惡的對自己說。
即便穿著和他一樣的衣服,依舊比不上衛銜玉半點兒。
用近乎直白的語言將他陰暗不堪的心思剖白於青天白日之下。
他唇色微白。
但仍是定定神,問她:“你想看我穿嗎?”
沈醉歡愣了一下,似乎是冇想到他會這樣問。
她也側過身去,正對上顧長策黑沉的眼眸。
她低垂下眼睛,細細思吟片刻。
其實要說想看的話,倒也冇那麼想看。
隻是覺得有些新奇罷了。
若非要說原因的話,沈醉歡心想,她隻是偶爾會想起那天的夢境。
覺得夢境中的顧長策好可憐了。
如果他再穿一次白衣的話,她想對著他誇一句:“真好看。”
這樣想著,她便抬起那雙亮晶晶的眼眸,對他說:“我想看。”
聞言,顧長策便淡淡收回手掌。
他半闔上眼皮。
漫不經心的輕聲說道:“那過幾日便穿給你看....”
聽了這話,沈醉歡頓時便笑開了。
她又往上拉了拉錦被,一臉心滿意足的進入了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