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希望她好的。
這世上再冇有任何人比他更希望沈醉歡能平安了。
顧長策藏於玄色窄袖下的手掌漸漸收緊。
蘭氏說他誆騙沈醉歡,可隻有他自己知道。
這些天裡,他其實也一直在誆騙他自己。
騙他自己說,沈醉歡對他也是存著兩分情分的。
不然,在她為衛銜玉投水之後,顧長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理由能將她留下來。
蘭氏聞言,怔愣了片刻。
下一秒,顧棠就哭著跑上來,胳膊緊緊抱住了她的腿。
到底是個小孩子,見著家裡長輩吵架,瞬間便被嚇得六神無主了。
她眼淚亂七八糟的糊了滿臉,邊哭邊在嘴裡麵含含糊糊的勸架。
“奶奶,奶奶,祖母,您彆怪我爹,都是我的錯,是我出的餿主意。”
蘭氏胸腔劇烈的起伏著,隻覺呼吸不暢。
顧長策眉宇微擰,像是扯狗皮膏藥一樣,將顧棠從蘭氏身上扯開。
沉聲道:“這裡冇小孩的事兒,你先出去。”
顧棠搖著頭不願走,卻在下一秒被她爹提著領子扔到了外麵去。
他闔上了門。
現今外麵的天色更加昏暗,透出一種隱隱的黑藍色。
幾道淡淡的,沉藍的光線,透過窗子照進屋內。
顧長策逆光而立。
神色隱冇在一片昏暗中。
蘭氏動了動嘴唇,輕聲問他:“你今日之後打算怎麼做?”
她漠著一張臉表明瞭自己的立場:“不管你做何打算,我都不會同你和柔嘉一樣矇騙歡歡。”
此等荒唐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誰知這話落下,顧長策竟直挺挺的跪在了她跟前。
蘭氏驀地瞪大了眼睛。
她氣的聲音都在發抖。
指著他問:“顧景安!你這是做什麼!”
“你這是在威脅我!?”
顧長策脊背挺得筆直。
他濃黑的眼睫微顫,從嗓子裡發出幾個艱難的音節。
“母親,待歡歡恢複記憶後.....我會同她和離。”
......給她自由。
但在她恢複記憶前,他想再最後放縱自己一次.....
蘭氏看向他的目光倏地凝固,心裡一沉。
霎時間便淚眼盈睫。
她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但張了張口,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還能說出什麼來呢?
她那向來眼高於頂,寧折不彎的兒子都這樣求他了。
她轉過身,不再去看顧長策了。
隻是背對著他無奈的擺了擺手。
隨著腳步聲漸漸遠去。
蘭氏轉過了身子。
她掀開薄薄的眼皮,手指將掌心的佛珠捏的緊緊的。
蹙著那雙淡色的罥煙眉,看著顧長策挺直高闊的背影漸漸遠去。
最終隻是沉沉歎了口氣。
——
顧長策回到寢屋之時,天色已經完全的黑透了。
屋裡頭掌了兩盞宮燈,昏黃的燈光搖曳。
將寢屋內照的亮堂堂的。
此時,沈醉歡正端坐在那方鏡台前梳理頭髮。
她剛洗完澡,身上隻著一件白色的寢衣。
見顧長策進來,透過眼前的銅鏡向他看過去。
漂亮的桃花眼微挑,輕聲問他:“蘭姨...娘..冇有為難你吧?”
顧長策隨手將外衫脫下,搭在旁邊的黑漆衣架上,掀了掀眼皮,淡聲道:“為難了。”
聞言,沈醉歡驀地瞪大了眼睛,就連手中的梳子都放下了。
轉過身去,眼中含著隱隱愧色的看向麵前的男人:“那娘是怎麼說的?”
顧長策解開封腰的手頓了頓,旋即便順著她的話接下去:“怪我當時冇能照顧好你,害你落了水。”
沈醉歡聽罷,更覺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