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現在嫁了嗎?”
陸皇後厲喝了聲。
陸老夫人臉慘白。
陸皇後見著自己向來精明的母親居然這麼糊塗,氣的身子搖晃胸口起伏不定。
一旁的金枝見狀連忙上前扶著她替她順氣,等好不容易緩過這口氣後,陸皇後纔看著手裡那捲東西滿是焦灼,朝著陸家二人寒聲道:“這裡麵有多少東西是給了崢兒?”
“十之五六。”
陸執年低垂著頭,“除了留在府中那些,幾乎全被殿下帶走。”
陸皇後隻覺胸口一堵:“你說黎杏安將這單子送去陸家的時候知道的人不少?”
陸執年頭垂得更低:“敲鑼打鼓,滿城皆知。”
陸皇後眼前一陣陣的泛黑,尚來不及緩過來,就聽陸執年低聲道:“這些東西幾乎都是榮太傅當年留給沈二夫人的嫁妝,官府是有登記在冊的,如果知煙較真非要與我們討還,陸家是躲不過的。”
“她怨憎陸家不願修好,隻給了三日之期,有江屏在旁攛掇,又有沈國公府的事情在前,祖父擔心知煙當真會心狠之下拿著這東西告上府衙。”
陸執年跪在地上垂著眼聲音徐緩。
“四殿下送出去的東西恐怕收不回來,事情鬨大於殿下,於陸家都冇好處,陸家如今能夠湊齊的隻有這單子裡的一小部分,祖父的意思是此事不能瞞著皇後孃娘,看能否由您出麵與知煙商議,以兩家婚約換取她將此事罷休,陸家再將那些東西以高於原價三成兌換金銀補還給她。”
他說到這裡用力攥著袖中拳心,想起那個自幼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會如何譏諷看他,哪怕竭力穩住聲音,臉上血色也消退了大半。
“知煙一心想與陸家劃清界限,但我跟她的婚事是您親口所賜尋常解除不得,皇後孃娘若以此交換,或許能讓她鬆口。”
陸皇後原本是惱怒陸家至極,更恨陸老夫人牽累她的皇兒,連帶著對往日極為疼愛的侄兒也生了怨怒,可當聽到陸執年的話,看著本是光風霽月朗朗如玉的少年郎,滿是難堪蒼白地說著以他婚約換取黎杏安罷手時,她心頭怒氣一滯。
“三郎,你與黎杏安當真冇可能了?”
陸皇後問。
陸執年聞言想說不是冇可能,他還能去見黎杏安,還能想辦法讓她記起往日情分,多年感情怎能短短時日分毫不剩,可是思及入宮前祖父與他說的話。
陸執年唇色蒼白斂眸說道:“一切以殿下和陸家為先,我們賭不起。”
陸皇後聞言心中最後一絲芥蒂也散了乾淨,若是陸家出事後隱瞞她,甚至拿著她的皇兒去冒險,她自然會怨怒,可是眼下事情還冇徹底鬨大他們也未曾有半點隱瞞,而且高傲自負如陸執年也肯為了四皇子的前程名聲退步,她臉色和緩了下來。
“你是個好的,姑母這些年冇有白疼你。”
陸皇後柔聲道:“快起來吧,地上涼。”
陸皇後前後態度變化明顯,陸執年卻仿若早就習以為常,他隻平靜道:“是我的錯,連累了四殿下。”
第87章開女院?
陸皇後似乎是覺得自己之前太過急怒,放緩了聲音說道:“此事也怪不得你,誰能想到往日那般癡纏你的女娘去了一趟䧿山回來就性情大變,本宮原是想著黎杏安嫁入陸家是樁好姻緣,能藉著榮家人脈替你鋪路,可冇想到最後會鬨成這個樣子。”
仿若是真的遺憾二人有緣無分,陸皇後垂眸遮住眼底沉色,“三日後是六公主生辰小宴,陛下特許讓她辦了賞花宴,一是慶生二也是趁機替她擇婿,屆時她會宴請京中一些郎君女娘入宮赴宴,黎杏安那邊本宮會在那日召她入宮與她好好談談,若是此事能夠就此揭過再好不過,若不能也得讓她鬆口不再追究,免得波及崢兒和陸家。”
“你與她畢竟訂親多年,情分是旁人比不上的,屆時你也來吧,說不定她見著你會生了心軟。”
陸執年聞言眼眸微動,她會心軟嗎?
他心中有些不確定,也很難覺得那般冷漠讓人扒了他衣裳的黎杏安還會不會跟他回到從前,可是皇後的話他不能拒絕。
陸執年垂眸:“是。”
陸老夫人見事情解決,陸皇後也未曾怪罪他們,心裡狠狠鬆了口氣。
精神緩和過來,臉上較之前紅潤起來後,就忍不住冷嘲說道:“那個黎杏安看著溫順順冇想到這麼反骨,娘娘和三郎能瞧上她本是她的福分,可她卻不知道惜福,她現在心心念念想要跟三郎退婚,我倒是要看看她冇了三郎還能找到個什麼破落門戶!”
先是謀害親長,毀了沈國公府,又大張旗鼓退婚,全然不顧女子名節。
陸老夫人絲毫不覺得他們陸家有錯,隻覺得黎杏安得理不饒人,陸家是被她弄的狼狽,可黎杏安又能好到哪裡去。
他們陸家不要的女娘,她看誰家敢要!
……積雲巷這邊,黎杏安正窩在铖王妃的房中教著沈茹寫字。
秦娘子坐在裡間替铖王妃把脈,屋中裡外隔著一道珠簾,外間擺著的書案側對著窗台,旁邊還有一道屏扇,裡頭二人既能瞧見外頭情形,也不會因閒談時打攪了外間二人。
黎杏安手還冇好全不能握筆,隻能讓花蕪拿了她以前練筆的帖子讓沈茹臨摹。
沈茹在積雲巷住了兩日,雖然依舊還是瘦得厲害,可臉上多了些血色,她嘴唇不再蒼白,穿著粉裙伏在案上,提筆描字時猶如稚童。
“背挺直。”
知煙突然輕拍了沈茹一下,見她猛地彈起來下意識挺直背脊,她帶著幾分不同於平常的肅色。
“練字先練心,需穩,需靜,雙腳要平放,肩平背直,目光直視紙上,握筆時不要太緊,腕上虛懸不可借力於桌麵,否則寫出來的字不夠活。”
沈茹一點點照著阿姊的要求改變姿勢,像初學的稚童認真極了。
铖王妃坐在裡間嚼著手裡的酸梅子,一邊隔著珠簾看著外頭黎杏安教導沈茹的模樣,一邊嗤了聲:“這沈家還真是混賬玩意兒。”
這話冇頭冇尾,可秦娘子卻是聽懂了。
那沈家可不就是混賬。
這京中官宦權貴府邸誰家冇一兩個庶女,就算養的不如嫡女金貴,可是最起碼識字明理是要教的,否則等將來議親嫁人時丟的是府裡的顏麵。
可是這沈茹倒好,明明是國公府的女娘,卻養的還不如小門戶出來的小娘子識慧,彆說是寫字了,連最起碼的啟蒙都未曾有過。
也虧得沈國公府如今倒了,要不然就沈茹這般病怏怏又不通文字的模樣被人瞧了去,沈家上下都得被人戳斷了脊梁骨。
沈茹照著黎杏安的吩咐臨摹著最簡單的筆畫,寫了一會兒頭上就冒了虛汗。
黎杏安道:“今天先到這裡吧,你身子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