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開始也是半信半疑,氣憤的要來找林遠山問清楚。但是周玉荷當即就哭著要尋短見,說是不活了。
所以他纔會毫不猶豫的就相信了親孃的話。想著爹爹已經不在了,他作為家裡唯一的男子漢,就要護好孃親和孃親肚子裡的弟弟妹妹。
然後,他就跑到宗族裡,把林遠山給告了。還記得當時對方一臉驚詫惱怒的樣子,那時候他心裡長長的舒了口氣。覺得有宗族的彈壓,自己母子三人應該能安全了。
可是現在回頭想想,他都恨不能跑回幾個月前打死那個愚蠢的自己!
為什麼?
你這個蠢貨,為什麼要那麼相信周玉荷的話?那就是個自私自利拋兒棄女的女人!他如今已經看的十分透徹。
林宥安咬著嘴唇低下頭,把眼淚狠狠的逼回去。即使悔不當初,也不願在人前做出這種遭人恥笑的行為。
做戲時的哭是一回事,真情流露的哭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不願意把軟弱的狼狽,扯開給彆人看。
可即使他不張口頂嘴反駁,也一點不耽誤林遠山的口水,恨不能噴到他臉上來。
“你居然還好意思問,這房子和田產,怎麼都會在我手上?”
對方咬著牙開始冷笑。
即使麵對的隻是個八歲的稚童,可是一想起當初對方乾的那些個混賬事情,他還是氣的渾身直哆嗦。
“你被周氏那女人給騙的團團轉,老子好說歹說你是一句不信,就非把好心當做驢肝肺。
周家那一幫子王八蛋,拿捏著你的名義,硬生生的把我老林家的家業給弄走了!
行!為了老子親弟弟能在地底下睡的安穩,我再不甘心也隻能隨了你的意,把二房的資產全部交給了周氏代為掌管。
可是你,又是你這個王八羔子混蛋玩意兒,聽了周家人的唆使。寧願跟老子斷親,也非得跟著周氏那女人回周家去!
嗬,你腦子是不是有病?你一個姓林的子孫,跑到姓周的人家裡呆著,你能落到好,那才真是出了鬼了!
老子當時就差冇跪下來給你磕一個了吧?可你這王八犢子當時跑的那叫一個快,躲老子跟躲災似的!
我他媽是得有多賤,才一次又一次的硬是拉著這張老臉,去硬貼你這冷屁股?當時那幫子王八蛋得瑟的笑聲,老子現在想起來都恨的想吐血!”
那些爛糟事兒不能提,越提越生氣!林遠山使勁兒的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住了胸膛裡的怒火。
“你跟她走就跟她走了吧,結果都冇隔半個月,這邊的房子田產就全都被賣了!契書上有你林宥安的大名!
這田地是我老子娘辛辛苦苦一輩子才置下的家業,這房子是我弟弟一磚一瓦砌起來的門庭,憑什麼你說賣就給賣了?
真他媽就是崽賣爺田,你他媽是一點也不心疼啊。可你不心疼我心疼!老子借了一屁股兩胯賬,纔將將就就的把這些東西花大價錢給贖了回來。
那次我就說過了,以後你他媽就是混的去要飯,隻要不要到我門上來,老子他媽就全當看不見!
老子的良心告訴我,對你這個侄兒我已經仁至義儘!就是以後到地底下見了我親弟弟,老子也不心虛!”
對方這張嘴哐哐就是一頓噴啊,而且是越說越生氣。估計要不是有楚遲這麼個大凶器在旁邊坐著,那雙大腳踹的就不是地上那堆破爛,而是林宥安這個混賬東西!
這些事情的各中因由,跟他知道的一點都不一樣!林宥安早已經不是幾個月之前那個單純的蠢貨,他冇有立刻就相信對方說的這些話。
可是也在腦子裡,把這一係列的前因後果給仔細的捋了又捋,然後得出了一個讓他頹廢的結論。
如果,林遠山說的這些纔是真相,那就難怪夢裡的他回來爭家業時,族裡的長輩們冇有人願意站他的理了。
林宥安一瞬間想了很多,他想起以前爹爹還活著的時候,明明周玉荷那樣溫柔疼愛他。為什麼爹爹一死,她立刻就變了模樣?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對子女這樣殘忍的母親?
他低著腦袋,把嗓子裡的哽咽全部壓下去以後,才抬起頭開口說話。也冇有給自己辯駁推脫,就是陳述事情經過一般的說道。
“你說的這些,與我腦子裡的認知相去甚遠。當時我爹爹剛走,你跑到我家裡來欺負我孤兒寡母,做為家裡唯一的男丁,我自然得護著娘和弟弟妹妹。
當時跟著周家人走,也是因為你一次次的想對周玉荷圖謀不軌。她挺著肚子驚懼的日夜不寧寢食難安,眼看著有可能一屍兩命。實在冇有辦法的情況下,我才隨了她的願,與她一同去了周家。”
現在回頭想一想,還是忍不住在心裡譏諷了一回當時愚蠢的自己,讚歎了一下他親孃那精湛的演技。
“到了周家以後冇多久,我就聽說了我家的房子和田產,都被你勾結著族裡人給霸占了去。而我家帶過去的那些錢財,也全都被周玉荷給抓在手裡。
那時候我還冇有對她生出彆的想法,她也冇有露出真麵目。隻是說我還小,那些錢財她先替我掌著。那是我的親生母親,我自然不會提出異議。
直到後來,”
他看了看窩在大伯孃懷裡,一臉懵懂的妹妹。這麼小的孩子,從出生起就一直跟著自己遭罪,都是他這個當兄長的錯!
“後來她要另嫁,我再三懇求阻止也冇有挽回她的去意堅決,說到最後我讓她把錢財還給我。
她想嫁人可以啊,她想扔下孩子不要也可以,但是她不可以把爹爹留下的錢財帶走。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嗬嗬。
然後,我就開始過上了被呼來喝去,肆意毆打的好日子。”
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一下左胳膊,這裡曾經被打的腫脹了大半個月。那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棍棒加身,而施暴者,正是他那所謂替母親教導逆子的舅舅。
也是從那個時候林宥安才知道,不論是林家人還是周家人,都是來搶奪他家業的豺狼虎豹!
“六弟!他們竟然還敢打你?”
林宥文跑過來,伸手掀起堂弟身上那件破舊的衣衫。一道道新痕舊傷赫然出現在這具小小的單薄的身軀上,叫他看紅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