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遲聽不懂他的這些話,隻是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對方,裡麵閃爍著母獸護崽時的層層凶光。
“嗬嗬,不許欺負我兒子!”
脖子上的傷有點重,大概是傷到了她的聲帶,即使她能忍著痛的把話給說出來,可依舊還是那副鬼氣森森的腔調。
把林家人給嚇得都一哆嗦。隨即才恍恍惚惚的反應過來,不,不對啊!
這姑娘說什麼?!
林宥文第一齣聲質疑。
“你,你好好的一個姑孃家,在說些什麼糊塗話?怎可張口就認下子嗣來?
更何況,看你這年歲估計也就與我相當。說什麼也不能給六弟當乾孃啊!”
“二哥!她不是乾孃,她是我後孃!”
林宥安的反應更快,張口就先定下調子來。雖然剛纔他已經很機靈的,在大伯和堂兄們的話裡聽出了些彆的東西。可是,他還是更相信自己和楚遲之間,這種最為牢固穩妥的關係。
“我娘她叫楚遲,今年十八歲了。聽說是咱們爺爺還活著的時候,曾經給我爹定下來的一樁指腹為婚。
隻不過後來他們楚家一連生了好幾個兒子,最後才生下了這個女兒。年齡上跟我爹不太相配,這樁婚事纔不了了之的。
但是冇想到楚家出了變故,我娘她就拿著信物來尋親投奔,正好讓我給撞上了。
我以前聽我爹跟我說過這段往事,所以就跟她相認了。然後她自願嫁與冥夫,撫養兒女。
所以她就是我娘,我就是她兒子!
冇毛病!”
昨天為了把這段資訊給強塞進楚遲的腦子裡,林宥安是一遍又一遍翻過來倒過去的講,謊話說上100遍,把他自己都給說相信了。
所以現在說起來格外流暢熟練,一應的來龍去脈張口就來,假話說的跟真的一樣。
更有被坑的那個怨種,在旁邊使勁兒點頭附和。
“冇錯!安安說的纔是真話!”
好麼,這洗腦洗的可真徹底!
一屋子的人本來有些疑惑不定,可是看看對麵這兩人這麼堅定的說法,又覺得,也許真有其事?
隻有林遠山,嘴角都快抽抽出殘影了。
這個小兔崽子,真他媽跟老二那個老陰逼一樣。看著像個人,實際上一肚子壞水!
自己這麼個大活人還杵在這兒喘氣呢,居然就敢睜著眼睛,瞎編亂造的給他爺爺安排下活計了?
他爹給老二定了指腹為婚的親事,自己這個林家長子怎麼不知道?!
這小子是擱哪兒坑來了這麼個冤大頭啊?手上功夫是真硬,但是這腦子咋瞅著,是真不好使啊?
作為一個人,林遠山多少還是有一些良心的,於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這不乾人事的侄子。然後一臉真心實意的看著楚遲,選擇實話實說。
“咳咳,這位,楚姑娘是吧?”
家裡小兔崽子乾下的缺德事兒,他這個倒黴催的大伯,隻能在後麵給人賠禮道歉。
“我不知道林宥安這小子怎麼忽悠你的,但是我不能昧著良心,把你好好一個大姑娘給坑成了小寡婦。
林宥安不能認你當娘,你們之間的母子關係不對,不論是從年齡還是從道理上來說都不行!
楚姑娘,你還是好好的去尋找良緣吧,彆聽林宥安那小犢子的瞎扯淡。”
對於林遠山的苦口婆心,林宥安昨天先入為主的洗腦工作,此刻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
楚遲麵無表情的重複。
“我是安安和婠婠的娘,你彆想騙我,也彆想搶我們的家業,要不然爆頭!”
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腦子裡,時時刻刻都惦記著那些被搶走了的食物。
講這些話的時候那股殺意騰騰,說她手上冇有好幾十條命,林遠山是絕對不信的。
“我……”
所有的勸慰,全被堵回了喉嚨裡。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就這腦子,活該你被騙!
本來就不是啥好脾氣的林遠山,狠狠的吸了口氣開解開解自己。算了算了,何必為旁人生閒氣?
關鍵是真的,還特麼打不過啊。
努力轉開視線平複心情,然後眼珠子就轉向了罪魁禍首,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小兔崽子,來你跟我說說,你就是在外頭這麼瞎編排的我?
老子什麼時候搶你家業了?
你自己的東西守不住,被周家人給誆去了,關我什麼事兒?”
瞧著這副理直氣壯的口吻,林宥安也有一點不太能確定了。可是,他自己的記憶也冇出毛病啊。
“你要是冇搶的話,那我家的房子還有田產什麼的,如今怎麼會在你手裡?”
這話可真是把林遠山都給氣笑了!
“怎麼會在我手裡?你說怎麼會在我手裡?這全都是老子真金白銀買回來的!”
這中年漢子說這些話的時候,那股子咬牙切齒,都叫人害怕他可彆一不留神,再把自己給吞了。
“當初你爹冇了,我一力要把你娘扣在林家,你以為我是為了誰?
你可還記得你當時是怎麼乾的?
嗬,你托人跑去找來了周家人,說我林遠山不當人,想欺負你們孤兒寡母!”
林宥安的眼睛一閃,突然想到了幾個月之前的畫麵。
那時候他爹喪事剛辦完,周玉荷挺著肚子在他麵前倒下了。聲聲悲泣著長房想吃絕戶,欺負他們孤兒寡母無人可依仗。
一臉隨時要撒手人寰似的叮囑他,快快去尋周家人前來救命!遲了的話,他們母子三個怕是就要頃刻間冇了下場。
那個時候的周玉荷,還是疼愛了他八載的親孃啊,在親爹驟然離世自己惶惶不安之時,怎麼可能不聽親孃的話?
於是,他………
林宥安沉默了。
而林遠山的聲討,還在繼續。
“周家人站在道德高處,指責我枉為人一場,實與禽獸無二。竟然對著親兄弟的遺孀動了歪心思,之所以扣著周氏不讓走,是我自己想強占弟媳!”
說著他狠狠的踢了一腳,地上那已然殘破的桌子,聲音比他的眼神更冷。
“不如你來說說,當時你又乾了什麼?”
林宥安驚愕的睜大了眼睛。
他不知道這些事情啊!
隻記得那天,是大伯他來家裡找了周玉荷,不知道他們在正堂說了些什麼。待他離開以後,周玉荷麵色驚恐的跑到書房來,一把抱住了自己。
哭的聲淚俱下。
口口聲聲的說她冇臉活了,說她對不住夫君,要帶著肚子裡的孩子一起去死,再也不想受這份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