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傍晚的寒風,以及裡麵李二妞鬼哭狼嚎的求饒聲,夾雜李將軍的謾罵。
“你個混賬!你從哪兒弄的兔子?說!”
“二叔!啊!二叔彆揪耳朵!”
“你個不省心的玩意兒,佛君一套茶件扣了我半年的俸祿,你個敗家子兒!往後娶媳婦兒?你娶個屁!”
“疼疼疼嗚嗚!”
“......這回入營你要是再敢哭嘰尿嚎喊苦喊累,你看老子不把你的腿打斷!”
“滾出去!”
“......”
梅淮安早已經牽好了兩匹馬,看著裡麵紅著眼圈兒的少年出來,遞過去一隻韁繩。
“走吧,回去還得入營分帳呢。”
“安哥。”李二妞吸溜鼻涕,還是接過了韁繩翻身上馬,“好吧,隻要能跟你在一起,這頓打也算是挨的值。”
梅淮安被這孩子的倒黴模樣逗笑了,翻身上馬,兩人並駕齊驅。
過了會兒,問。
“怎麼打的,疼嗎?”
“疼!”李二妞連忙可憐兮兮撇著嘴抬頭,“揪耳朵,熊掌拍我後背,還踹我屁股了。”
都是不會受傷的打法兒。
梅淮安放下心來:“那就挨著吧,都說了不讓你養兔子,活該。”
李二妞又是一頓哼唧,而後才問:“安哥,你會不會心裡怪難受的?”
“你捱打我難受什麼?”梅淮安勾了勾唇。
“哎呀不是,我是問你,好好的太子突然變成....你心裡就不難受?那些人老看你。”
李二妞這熊孩子有時候心思還是十分敏感的。
兩人騎馬走這一路,正是兵將們傍晚休息的時候,無數目光都追隨著兩人騎馬的背影看。
梅淮安目不斜視,騎著馬脊背挺的筆直,任由他們看。
“難受又如何,不難受又如何,做好自己的事,管彆人看不看你呢。”
“安哥你心胸真寬廣,我就不行,如果身邊有好多人這樣看我,我會...我也說不好,反正我會很不自在。”
梅淮安轉頭看了一眼身邊跟他一起騎馬的小孩,對方正故作凶狠的替他回瞪過去。
冇必要。
他笑了一下,抬腳踢了踢李二妞的靴子。
“你應該在他們看你的時候,一步步往上爬,爬的越來越高,他們慢慢就得仰視你,瞭望你,等你站在高處回頭看他們,就不會在意他們的目光了,因為到那個時候,你的眼裡隻能俯瞰到他們看不見的山川美景,記住了?”
李二妞聽著身邊這道淡泊如風的嗓音,領略著飽含深意的話,逐漸愣住了。
過了好半天,纔回一句。
“安哥,你一定會站的越來越高的。”
“你又是從哪得出的結論?”
“不知道。”
“......”
“我就是能確信,你一定會!”
——
在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前。
梅淮安站在中州殘兵住著的營帳外,看著他們被三營首將領走,不時朝他們揮揮手。
陳家兩兄弟,哥哥陳元禮被分去斥候軍,弟弟陳元義被分去驍騎營,都算是不負一身好功夫。
兩兄弟走的時候,含著淚朝梅淮安磕了個頭,似乎是還想說什麼。
但梅淮安搖了搖頭,叮囑他們帶著一同分過去的兄弟們好好訓練,養精蓄銳,來日好多殺敵。
慢慢的,這處大帳前就空了,隻剩下工兵營的人們還在慢悠悠分營安帳。
按照兵號來分,梅淮安和李二妞被分到工兵營了。
這對李二妞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他不想扛沙包搬石頭,已經哭天喊地好一會兒了,還鬨著要去找他二叔給兩人換彆的地方去。
梅淮安把人從地上拽起來,訓了幾句讓他把眼淚收回去,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