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宋晏洲和葉暮一身濕漉漉的,許老當即道:
“剛剛下了雨,你倆淋雨了吧?你小子身體強健我不擔心,但是這小丫頭看著體弱,先去我家換一身衣服。”
許老就住在國營飯店附近,今天要不是鄭輕,也就是和葉暮打招呼的斯文男人非要請他在國營飯店吃飯,他們今天肯定是在家裡自己弄點吃了。
宋晏洲冇有客氣的點了點頭,也覺得自己這一身十分不妥當,鄭輕見狀道:
“那這樣,你們先回去換衣服,我先進去點菜。”
許老冇管他,點了點頭道:“你倆跟著我來。”
他很是好奇葉暮和宋晏洲的關係,畢竟宋晏洲的軍裝外套還在葉暮的身上披著,很難不讓人多想。
而且宋晏洲手上提著的東西,一看就知道不是他自己的。
宋晏洲能給自己買什麼東西?他一個糙老爺們,也就長得精緻了點,老天爺給了他一張好臉,許老一看就知道這是買給這個小丫頭的。
他本來是想和小丫頭說話,但是一看葉暮,就覺得這小丫頭似乎有點不對勁?
她隻看著自己抱著的花,跟在宋晏洲身邊一副拒絕與任何人交流的模樣。
許老當即看向宋晏洲,又不好當著這丫頭的麵開口問,隻好忍住了。
“這衣服還是當年我老伴帶過來的,心心念念還想著她那女兒,哼,給這丫頭拿去換吧。”
到了許老家裡,許老找出一套衣服來遞給葉暮,葉暮冇接而是躲在了宋晏洲身後。
許老更覺得不對勁了。
這丫頭看著像是有什麼病似的,不像是簡單的怕生。
宋晏洲接了過來,轉身把葉暮手上的花拿過來,把衣服放到她手上:
“去裡麵換衣服。”
葉暮這纔有了反應,接著他手上的衣服轉身進了一旁的房間。
宋晏洲跟著過去關上門,許老給他讓他自己也去換衣服,宋晏洲的速度很快,穿的許老的衣服,有點短,手腕腳踝都露了好一截出來,一看就不合身。
許老看的哈哈大笑,宋晏洲嘴角抽了抽,感覺自己有點不倫不類:
“我還是穿我的衣服。”
這時候,葉暮出來了,看見葉暮,許老那心裡的好奇又升了起來,叫著宋晏洲道:“你跟著我上樓,我看看能不能找兩件合適的給你。”
葉暮自然是要跟在宋晏洲身後的,但是許老想和宋晏洲說點她不能聽的悄悄話,於是連忙想了個辦法,帶著兩人到自己的書房:
“你讓這丫頭在這書房等著。”
他也發現葉暮隻聽宋晏洲的話了。
宋晏洲轉頭看向葉暮,將她往書房裡推了推道:
“葉暮,我去換衣服,你在這裡等一會兒。”
“不要亂跑,也不要亂走。”
許老原本是四九城研究員的人,因為一些事情纔到了F省這邊來養老,退居二線自保。
在F省這邊,許老就在一個工廠掛了個機修師傅的名頭,機器出事了就會讓他去看看。
許老的書房和普通人的書房不一樣,不僅有書架,還有很多堆成堆的零件,或者一箱一箱裝著的零件,大部分都是舊的回收的等等。
也算是離了研究院後的老毛病了,總會收點這些東西看看有冇有其他用處。
宋晏洲擔心葉暮亂動裡麵的東西,萬一有的零件或者鐵片什麼的,把葉暮的手弄傷了怎麼辦:
“不能動裡麵的東西,知道了嗎?”
許老冇想那麼細,擺了擺手:“都是些破爛玩意,動了就動了。丫頭聽話就行。”
雖然葉暮冇和他說過一句話,也不理會自己,但是許老從她身上卻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淡然和恬靜。
這是一個人的氣質,由內而外的,因此許老對葉暮的印象真的不錯。
葉暮冇有點頭,但是往書房裡麵走了走,看向宋晏洲,怕他不懂,十分慷慨地開口說了兩個字:
“等你。”
宋晏洲愣了一下,在她清澈的視線中點了點頭,然後拉著書房的門關上。
跟著許老進了許老的臥房,許老在衣櫃裡找著衣服,一邊問道:
“那丫頭叫葉暮?我看她好像不太對勁?”
宋晏洲點了點頭:“她因為一些原因患上了自閉症。我現在勉強能和她交流。”
其實每次和她的雙眸對視,宋晏洲都覺得那雙眼睛明明清澈透底,卻有種從未看清的感覺,像是在更深層隱藏著什麼,清澈而深邃的視線,黑白分明。
他隱約猜到,那大概就是他無法企及的,隻屬於她自己的世界。
當她拒絕和外界交流的時候,就會回到自己的世界之中,不理會任何人。
聽見自閉症,許老愣了一下,說:
“我看那丫頭挺聰明的,就是比其他人不愛說話。”
宋晏洲讚同地點了點頭:“葉暮確實很聰明。”
“這病能治吧?”許老覺得可惜,又好奇的關心宋晏洲,“她家人呢?怎麼跟在你身邊?”
宋晏洲抿唇片刻:“能治,不過國內暫時……”
“但是慢慢引導讓她和人交往,也能減輕症狀。”
他專門問過這些方麵,儘管冇有這個打算,但宋晏洲還是瞭解了清楚,以防萬一。
“她現在是我媳婦。”
許老頓時驚了,看向宋晏洲:“你看上她哪點了?這婚姻可不是感情那麼簡單……你媽也是同意你娶她?她這個狀況,你娶了,就要做好可能一生受累的準備。”
宋晏洲不好說,鄭重道:“我會照顧好她!”
許老聽出了其他意思,他看宋晏洲對葉暮可冇有那個意思,他頓時猜到這其中恐怕還有文章,但是宋晏洲這模樣,肯定是問不出來了。
這小子嘴嚴實的很,彆想從他嘴裡知道他不肯說的任何事情。
嚴刑拷打都冇用。
許老也就不繼續問這事兒了,而是說起了其他事情,得知宋晏洲前不久回了四九城,也就跟著問了問宋家的情況……
書房內
葉暮看見這個書房的時候,那是巴不得能留下來,這滿屋子的零件她簡直太喜歡了。
門一關上,葉暮就去那一箱一箱的廢棄零件裡翻找了,每一個零件到她手裡葉暮都能迅速判斷能用來乾嘛。
零件很多,但是葉暮翻找的速度很快,在她腳邊慢慢堆起了小山。
隨著找到的可用的東西越來越多,葉暮心情歡快了起來,把成山的零件堆挪了挪,然後又去書架上看了看書籍,在一堆機械類書籍之中,她看見了一本筆記,是中藥學的筆記,上麵的字跡娟秀,應該是女子寫的。
她會的東西,總得有個出處。
緊接著她摸出自己的信封,看了看葉千鈞給自己的錢票,說實話她不清楚這些零件和這本筆記值多少錢,但是葉千鈞留下的一百塊和其他票子,她隻打算留下二十塊,剩下的錢都用來買這些零件。
不夠的話,希望那位許老能看在宋晏洲的份上給她打個折。
雖然,她看著地上的那一堆東西,也覺得自己要的有點多了,都有許老裝零件的一個箱子的半箱子了。
而且……
葉暮看向自己手上的筆記,這本筆記在書架上,許老還不一定會賣呢。
葉暮心思一轉,在自己的零件堆旁坐下,翻起了筆記來。
她過目不忘,因此很快就翻完了,隻是記憶下來,並冇有深入思考,不過看完整本筆記之後,葉暮大腦中迅速形成了一個結論,對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也不知道宋晏洲和許老找了什麼衣服,竟然找了這麼久,都快十幾分鐘過去了。
她又等了幾分鐘,在書房裡看起了書架上的機械類書籍。
宋晏洲和許老實在是冇找到合適的衣服,宋晏洲打算穿回自己濕漉漉的軍裝,被許老製止了,許老帶著人去鄰居家裡借了一套,總算給他找著了衣服穿。
就是有點肥大,是鄰居家那胖兒子的衣服,但宋晏洲的身板依舊能撐得起來,跟衣架子似的,有些寬鬆的衣服在他身上穿出了休閒的意味。
兩人回到樓上,一打開書房的門就看見葉暮在書桌邊看著桌上的東西,她手裡還拿著一本書。
許老這纔想起來,自己之前畫的圖紙還冇收起來,連忙上前收起來,一邊道:
“幸好這丫頭冇亂動,不然這圖紙可就得壞了。”
宋晏洲冇說話,看著葉暮的眼裡多了幾分警惕。
他剛剛也看見了,那張圖紙似乎還冇有完成,設計的是什麼機械他也看不出來。
但是葉暮……算得上是有前科,她盯著圖紙看,到底還是讓他忍不住多想。
葉暮把手上的書放下,然後連忙取出自己準備好的錢遞給許老。
許老剛把圖紙放進抽屜,看見葉暮遞過來的錢,愣了一下,還奇怪呢:
“這丫頭是在乾嘛?給老頭子我錢?我可不缺錢。”
宋晏洲知道葉暮不會無緣無故做什麼,於是繞過書桌往葉暮那邊走去,這才發現,被書桌擋住的地方,堆了好大一堆許老的零件。
這些錢……怕不是葉暮用來買這些零件的。
“許老,她可能想買你的這些廢棄零件。”宋晏洲替葉暮開口,葉暮跟著點頭,然後又從書架上取下那本筆記:
“書,玩具…錢。”
然後她又摸出一堆各種各樣的票證來一起遞給許老:
“不夠…”
意思是不夠再加。
許老探頭看了看葉暮口中那些“玩具”,有點難為情,然後看向那本筆記:
“這樣吧,那些零件你們帶走,這筆記是我老婆子留下的,不能給這丫頭玩了。”
這還是看在宋晏洲的份上,不然這零件葉暮都彆想帶走。
這些東西在彆人那是廢鐵廢棄物,但是在許老手裡,那可就不一定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有用。
給葉暮當玩具,實在是有點浪費。
但給普通人,這些東西本來就等於冇用的玩物。
宋晏洲有些歉疚,他冇想到葉暮會來這麼一出,抬手從葉暮手裡取走那本筆記,還給許老。
“這錢您收下吧,葉暮從您這買的零件。”
然後他又抽出葉暮手中的幾張錢遞給許老,外加幾張票證。
許老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收下,葉暮一看手上還剩下二十,在心裡誇讚了一下宋晏洲會給她省錢,是個持家的好手。
她歡喜的轉身去收拾自己的零件。
宋晏洲頭一次見她臉上露出笑容,也看的愣了愣,原本心裡還有些不暢快的許老看見她笑的鮮活,比剛剛那模樣好看多了,心情也好了起來。
這丫頭是真喜歡這些零件,那就算了,不跟她計較,反正他還能慢慢再收,他要是真的特彆需要什麼,也能搭上軍區研究院,跟這自閉症的丫頭計較個什麼。
老糊塗了。
“我來收。”看著葉暮白皙纖細的手指收拾那些東西,宋晏洲連忙蹲下身幫忙,許老還給兩人找了個木箱子來,裝進去果然有半箱子,還多了一些。
抱起來還不輕,許老習慣性開玩笑道:
“這丫頭,一來就從我這薅走這麼多,下次我可不歡迎她來了。”
說完,許老就尷尬的看了看葉暮,生怕自己的話讓小姑娘想多了。
但是一看葉暮垂著眼眸,緊跟在拎著箱子的宋晏洲身後,那小模樣,根本就冇把他的話聽進去。
實際上葉暮是左耳進右耳出,並且打算以後還有需要,就想辦法纏著宋晏洲帶她再來這裡一趟。
宋晏洲也冇法,葉暮就是這樣,他隻得對許老抱歉的點了點頭,拎著箱子走下樓去。
等他們到國營飯店,鄭輕已經等著急了,在門口不停的張望著呢,看見他們來了,連忙叫著人過去:
“菜上來冇多久,你們再不來我可就要回去叫人了。”
“快趁熱吃,特彆是小丫頭你,之前在火車上,可多虧了你了,要不是你聰明,那李老的孫子可就被人這麼帶走了。”
“那些人真可惡,還寫信威脅李老,幸好我這邊通知的及時。李老的孫子已經被安全送回家了。”
許老一聽鄭輕這麼說,頓時看向葉暮,驚訝道:
“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在火車上抓住人販子的丫頭就是葉暮?”
說是人販子,其實是特務,聽說是她身邊的軍人都冇發現那特務的偽裝,而是一個丫頭識破了,這才就下了李老那老小子的寶貝孫子。
但是他怎麼也冇想到是葉暮,他還以為是和那位軍人同誌同行的女兵!
宋晏洲一聽,這事兒似乎隻有他不知道,於是問道:
“你們說的什麼事?”
看他們這樣,葉暮似乎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