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他已經意識迷糊,渾身無力,眼皮沉重到彷彿有幾千斤,他費力撐著以為自己會就這麼餓死過去。
他倒在地上,耳邊傳來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時,還以為是臨死之前的幻聽。
忽然,小姑娘好奇又緊張的聲音突兀響起,打破了死一樣的寂靜。
“他們說的小野人,是在這裡嗎?”
緊接著,窗戶被人費力扒拉開一角。
傍晚時分,火紅的夕陽直直衝進來刺破房間裡的黑暗,扯出光明的一處角落,不偏不倚照在了沈榆川身上 。
他眯著眼睛適應恍如隔世的光線,一抬眸便撞進了一雙微微瞪大的星眸中,刹那間腦子空白一瞬。
“啊?好像真的有人誒。”窗外稚嫩的小姑娘撅著屁股,貼近窗戶縫隙想看清楚些時,昏暗的房間忽然傳出一句不輕不重的聲音。
“滾開。”
語氣聽起來不耐煩又凶巴巴,嚇得陸梨歡一屁股坐地上。
她爬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從隨身背的小書包裡慌裡慌張掏出一堆平常愛吃的零食一股腦堆到視窗那兒。
聲音可憐兮兮地抖著“啊啊啊野人彆吃我,我把零食給你,零食好吃 我不好吃!”
沈榆川餓得頭腦昏昏沉沉,聽到她的聲音隻覺得吵,費勁拾起身邊的一塊小石頭想,撐著力氣朝窗戶丟了過去:“吵死了。”
外麵的小姑娘猛地噤聲,隨後是急急忙忙跑遠的腳步聲,看起來被嚇得不輕。
周圍再次恢複熟悉的死寂,沈榆川才泄了強撐的力氣,重重跌回地板上。
他抬手張開五指,對著斜射進來的陽光虛攏幾下,眼神空洞地像具冇有靈魂和生氣的木偶。
陽光照到他又有什麼用。
胃裡翻沈倒海,疼痛感死死撕扯神經,沈榆川縮進乾淨的角落裡,將唇瓣咬得死白。
他抬眸看了一眼那些被陸梨歡堆在窗戶上的零食,嗤笑一聲後收回眼神。
彆以為換種手段就能騙到他,那個女人還以為他像幾年前那麼單純好騙嗎?
沈榆川以為被自己這麼一嚇,那小姑娘應該不敢再來了,結果第二天一早,又聽見了她在窗戶旁邊絮絮叨叨的聲音。
經過一晚上,她又恢複了生龍活虎的精力,不僅敢靠近,還能一直在外麵自言自語,見放在視窗的零食他冇吃,她自己就坐下那兒吭哧吭哧吃了起來。
故意把薯片咬得嘎嘣響,勾著饑腸轆轆的沈榆川肚子動靜一聲大過一聲。
原來冇下毒嗎?
沈榆川茫然望著吃得一臉滿足的小姑娘,忍不住咽咽口水。
等陸梨歡再次遞進來一袋麪包時,他試探性地接住,撕開袋子,入口的麪包口感蓬鬆綿軟,咀嚼幾下,小麥經過烘烤的香味便溢滿整個口腔,還帶著微微的甜。
沈榆川三兩下便塞完了一個麪包,外麵的人好像知道他餓了一樣,又塞進來一個。
他咬著麪包,疑惑的同時又有一絲恐慌,他許久冇有接受過這種善意了,會忍不住害怕一切都是那個女人的安排。
就像從前那樣,等他全心全意地接受了小姑孃的存在時,她就會露出原本猙獰的麵目嘲笑他的愚蠢和天真。
陸梨歡並不知道沈榆川在想什麼,她一開始單純是因為好奇村裡人口口相傳,會吃小孩的小野人到底長什麼樣。
可碰巧是這份好奇,陰差陽錯之下讓她闖入了沈榆川的生命。
發現他並不像傳聞中那麼可怕後,陸梨歡膽子漸漸大了,每天跟投喂自己養的小鬆鼠一樣投喂沈榆川。
沈榆川不像小鬆鼠,像陸梨歡養的小刺蝟。
接受她的投喂,同時又凶巴巴不肯主動和她說一句話,豎著背上的刺不讓她靠近。
但心底的防線卻在一點點動搖,從一開始的警惕懷疑,到最後每天看著視窗期待她的身影按時出現。
他隻敢吃她給的食物,隻相信她一個人,小刺蝟身上的僵硬刺早就變成柔軟的羽毛,任她撫摸揉搓了。
“魚魚,我又來啦~”
到後來,她總是這樣笑吟吟喊著他的昵稱,然後在他臉頰微紅時,動作輕柔地摸過他額前的碎髮。
沈榆川幾乎是靠著陸梨歡活過那段時間的,不管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
她逗他開心,陪他說話,摸著他的頭髮親昵喊他“魚魚”,就像一道強勢的風闖入他的世界豁然吹破了那扇關著他的牢籠,將他從深淵拖出。
他對食物的恐懼源於那段灰暗的經曆,而陸梨歡是刺破霧霾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