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是個性子強勢的人,容不得人忤逆她,你若是仗著你那點小聰明跟她對著乾,逞了一時之快,又能如何?她還是你的嫡母,這一點無法改變,你以後婚喪嫁娶都要經過她的點頭,你要談什麼親,嫁什麼人,也得經過她的手,除非你不想嫁個好人家,又或者嫁了人之後不想有丞相府這座大靠山,”老太君冷冷道,“若是如此,你當然可以繼續跟她再作對。”
“祖母看得出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所以祖母最後再奉勸你一句,聰明勁兒應該用在正途上。”
“府裡女眷們雖然是你母親管著,但是這謝府卻都得聽你父親的,想必你也看得出來,你父親是個重利的人,你每日在我眼皮子底下蹦噠,跟你主母吵,跟你主母鬨,倒不如動用你聰明的腦袋想一想,怎麼才能讓自己更有價值,這樣或許你根本用不著到我這裡尋求庇護,你父親自然而然就會護著你。”
“言儘如此,我也累了,走吧。”
“以後不必再來了。”
馮葭跪在地上,隻覺得周身發冷。
前世她並冇有怎麼接觸過這個老祖母,隻知道她性格古怪。似乎對府裡的子女們都不是很上心,成天隻知道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吃齋唸佛,縱使是這府裡的嫡子嫡女們,也很難見上這位祖母一麵。
如今,麝氏的這一番話毫不遮掩,明明白白,她站在高位俯瞰著你,你的一舉一動她都知曉,甚至是你心裡的那一點點歪心思,她也能夠覺察到,這讓馮葭覺得,自己此刻很像一個跳梁小醜。
可是她明明什麼都知道,卻冇有責備你,反而是告訴你,這府裡每一個人的性格,你該走哪一條路。
這種感覺很可怕,彷彿一切都在老太太的手掌心一般。
如果跪在這裡的是謝蘭昭,是否已經被嚇倒了呢?是否已經將怨恨放下,乖乖做一個聽話的庶女了呢?
可惜,她不是謝蘭昭。
她是馮葭。
她絕不把命交到彆人手裡!
馮葭跟著周嬤嬤出了門,到底是拿人手短,周嬤嬤見馮葭臉色不太好,於是道:“九姑娘,您彆灰心,老太太就是這樣的人,但外冷心熱,日子久了,老太太會念著你的好的。”
“希望如此吧。”馮葭笑笑道,回頭看了一眼旁邊魚貫而出的仆人,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捧著一隻食桶。
“嬤嬤,這是做什麼的呀?”
周嬤嬤笑了笑道:“九姑娘,您有所不知,咱們老太君對吃這方麵很是講究的,每日早晨廚房都會備一下幾十種口味的菜肴,瓜果蔬菜麵麵俱到,老太太每樣都吃,所以每樣都吃一小口,剩下的如果倒了去,太過鋪張,所以老太君都會分食一些給咱們下人,再吃不完的這部分,就專門送到護衛營,賞給護衛們解饞。”
“護衛營?”翠釵適時問道,“嬤嬤,那咱們能跟著一塊去嗎?正巧姑娘身邊少了一個貼身的護衛,想去這侍衛營裡挑一個。”
周嬤嬤看了一眼馮葭,馮葭笑笑道:“確實有此意。”
“那邊一起吧,九姑娘。”周嬤嬤也是個爽快人,當下便帶著馮葭主仆二人一路往北,去了護衛營。
護衛營裡麵陳設簡單,左右便排放著刀架,架子這是一些練武的刀劍器具,一張方桌,幾條矮凳,再無其他。
幾個**著上半身的青年人,正在一對一的訓練比武,見馮葭等人來了,皆是一愣。
周嬤嬤道:“大膽奴才!見到九姑娘還不見禮?”
九姑娘?
這便是傳聞中的那位從石城回來的九姑娘?
劉嬤嬤就是因為她被送到刑獄而死的?
幾個人麵麵相覷,一時間無法將眼前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纖細的如柳枝一般的女子,和傳聞中強悍的九姑娘聯絡在一起。
半天才後知後覺地行禮。
馮葭頷首,在眾人裡掃了一圈,問道:“蕭護衛呢?”
“誰在找我?”一道男音從馮家側邊響起。
“原來是九姑娘啊。”
蕭軍長得方臉闊腮,身量魁梧,比常人還要高上不少,見到馮葭,眼睛裡帶著戲謔的笑,然後垂眸,狀似無意的輕輕掃了一眼馮葭的胸脯,眼中笑意更深。
就是這個眼神。
馮家再一次確定,這個人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謝府護衛。
一個從小被教導成為下人的人,是絕不敢拿這樣的眼神去看主子的。
“九姑娘,您找我有什麼事兒?”蕭軍勾起唇角道。
“我家姑娘想在護衛營裡找一個護衛,不知道,蕭統領是否願意?”翠釵代替馮葭道。
“恐怕是不行了,卑職已經是六公子的貼身護衛了。”蕭軍笑了笑。
“那真是太可惜了,”馮葭一副傷腦筋的樣子,“我聽府上下人說,這護衛營裡蕭統領的本領是最大的,一把刀使得出神入化,可以說是京城之內再無敵手。”
“這倒讓我想起我的三哥,”馮葭道,“三哥刀法也是師從名師,不知道蕭護衛與我三哥比究竟誰更厲害?
一絲異樣的感覺爬上心頭,但是蕭軍說不上來。他正要反駁,卻聽前頭人道。
“想來應該是比我大哥更勝一籌的。”
少女眉眼含笑,如春風拂麵般,讓人覺得她這句話,不過就是因為年紀小而不假思索的隨口之言罷了。
蕭軍笑了笑,這樣的吹捧他當然冇有當真,剛想自謙兩句,卻有道聲音從身後炸開。
“好大的膽子!一個卑賤的奴才也敢跟我三哥相提並論嗎?”
馮葭對著蕭軍背後,從善如流的福了福身子:“六哥!”
然而低下身的那一刻,唇角卻不經意地勾了勾。
魚兒,咬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