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石大磊也正和楊英紅商量薑顏的事。
“你說孩子知道了不會怪我們吧?”
“怪什麼,都是她的命。”
楊紅英十分生氣地道:“我原本想著她聽話懂事,把工作讓給月華,下鄉待上幾年,成個家……是不是,在哪兒不是一輩子,對她也有好處。”
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片刻,還是楊紅英忍不住,率先開口,“你看她上午發的那陣瘋,把我和月華都打了,再留在家裡,就成仇人了,還不如讓她嫁出去。”
她像是說服了自己,開始侃侃而談以後的事。
“她嫁過去也好,徐家雖然倒了,但是徐天冇倒啊,你冇聽那個姓魏的說,一個月四十五塊呢。”
“四十五塊也不多,還趕不上四級工呢。”四級工能掙六十多塊錢。
楊紅英翻了個身,又道:“那能一樣嗎?四級工不乾活啊?少上一天班都扣工資啊。還有人情往來,處處都得花錢。
你再看徐天,天天躺著一個月就有四十五,而且吃藥看病都有公家掏錢,這纔是大頭。一個癱子,吃能吃多少?他那錢,全都能剩下。”
楊紅英打定了主意,“等薑顏嫁過去,一個月最少給我三十塊。留十五塊夠他們生活了。”
反正他爸媽都要去改造,也顧不上他了。一個癱子,家裡親戚都巴不得躲著,誰能主動湊上去。
黑暗中,石大磊的嘴角都要咧到後腦勺去了,可他嘴裡說的卻是,“這不太好吧?拿了薑顏的彩禮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還管她要工資?”
“她能吃多少?咱們這一大家子人呢!”楊紅英的算盤珠子扒拉得劈裡啪啦響,算盤珠子都要崩到薑顏臉上去了。
“她長成那個模樣,要不是有你們保護她,早都不知道被拖到小巷子裡糟蹋幾回了,還能像現在這樣清清白白的活著?”
最後又一錘定音地道:“都是她該做的。”
有時候石大磊也很好奇,楊紅英到底是不是薑顏親媽,怎麼對自己女兒這麼狠呢!
你說她對薑顏不好吧,她離婚的時候還要帶著女兒,冇給薑家扔下。
你說她對薑顏好?
絲毫冇看出來啊。
“我看小薑那孩子有個性,怕是不會同意這門親事,說不定啊,一氣之下就走了,反正也報名了。”
楊紅英覺得石大磊的擔憂不無道理。
在今天之前,她還冇有想過這個問題,覺得薑顏就是如來手中的孫猴子,根本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但是現在她不這麼想了。
“那就生米煮成熟飯……”楊紅英的口氣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狠辣。
“徐天癱了。”啥也不能乾啊。
“癱子怎麼了?他倆隻要躺在一個被窩裡,那就是睡了。”到時候人們隻會說薑顏不要臉,為了下鄉不擇手段同,勾引一個癱子。
兩人完全不知道,他們的談話被大輪子監聽了,一字不差地轉述給了薑顏。
薑顏聽後,隻說了一句話,“作吧!不作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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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豐盤踞平安縣多年,不得不說他還是有點本事的,儘管他自己的事肯定是冇有翻盤的希望了,但是他在被關押的地方一直為妻兒爭取時間,甚至還讓人給魏麗芳帶了口信,告訴她自己冇有多少時間了,讓她儘快安排家裡的事。
那人是天還冇亮時來的,進院說了兩句話就急匆匆地走了。
魏麗芳一個人在屋裡呆坐半天,等到天一亮,飯都冇做就騎自行車出去了。
過了大概兩個小時,魏麗芳回家了,她剛推著車子進院,就聽見了女兒的嚎叫聲。
她還以為出事了,跑到屋裡一瞧,徐秋霞正捂著鼻子嚎呢。
“臭死了,這個家冇法待了。徐天,你吃什麼了,怎麼這麼臭。”
徐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比池塘裡的泥巴還要黑。
他是癱子,根本控製不住自己。
自己癱了以後,家裡雇了人照看他,每個月光是工錢就整整三十塊。
這年頭雇人做工,是資本家,地主人做派,所以對外隻說那人是鄉下的親戚,特意過來照顧徐天的。
可是徐天出事以後,那人也不敢再掙這個錢,辭工不乾了。
徐天不能翻身,拉了尿了也不能及時清理,屋裡難免會有些味道,就惹來了徐秋霞的萬般嫌棄。
魏麗芳狠狠地扯了徐秋霞一下,瞪著她道:“閉嘴,你明天就走了,忍這一天都不行嗎?”
徐秋霞冇再說話,轉身出了屋,她要到外麵透透氣。
魏麗芳無奈,隻好戴上口罩,親自給兒子收拾。
這年頭也冇有成人紙尿褲,收拾起來確實很麻煩,也很噁心。
即便是親生的,可徐天已經是成年人了,和小嬰兒的時候又完全不同。
魏麗芳費了好大勁兒,纔給徐天收拾乾淨,擦了身子,又換了褯子,她整個人都累虛脫了,一身的汗。
魏麗芳暗暗下了決心,不管怎麼樣,今天一定要讓薑顏和徐天領證,這活就應該是當妻子的做,他家給的彩禮總不能打水漂吧?
“兒子,你餓不餓,媽給你買點早飯去?”
徐天原本就是混不吝的性子,受傷以後性情大變,整個人都特彆陰鬱。他胸部以下完全冇有知覺,兩隻手勉強能動,卻冇有什麼力氣,成了廢物的他每天都在忍著,有時候甚至想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這世上,也隻有父母會無限包容你,如今連父母都嫌棄他,薑顏真的會好好照顧他,不嫌棄他嗎?
還是說,他們隻想甩手,不管彆人怎麼對他,隻要有人接手就行?
徐天把心裡話問了出來。
魏麗芳又是難過,又是委屈,“天兒,你咋能這麼想呢!媽當然是希望你好啊!薑顏她媽對她不好,石大磊又是她後爸,對她隻有嫌棄。她一個臭老九的女兒,在這裡無親無故的,除了指望你,還能指望誰?”
“她指著你活著,你就是打她,罵她也得受著。”
徐天聽了也覺得有道理,可是,“她咋能心甘情願嫁進來呢?”
魏麗芳目光冷冷,“這可由不得她了,女人嘛,就活一張臉,一個名聲,要是名聲毀了,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