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辯!”楊掌櫃惡狠狠的喝斥,“依你倆所言,買多的是你的貴客,買少的便是乞丐,進門招呼一聲,都浪費你倆的口水對吧?我這小鋪子做的本是小生意,容不下您二位大佛,都給我收拾東西走人吧。”
兩名夥計驚呼,“楊掌櫃!”
“不必多說。老夫隻後悔在東家麵前對你倆百般維護。”楊掌櫃的聲音透著疲倦,“你們趕緊到後堂住處收拾收拾,我給算好本月工錢。”鋪子裡隻請了三名夥計,他既是掌櫃又是賬房。
“楊掌櫃……”
許真真拐入後堂,聲音漸漸不可聞。
進入會客室,萬慶還往外伸長脖子,似乎想出去看看。
許真真坐下。四處打量了兩眼,便看著矮幾中央放著自己那碗甜品、閒閒地道,“進來吧,莫要同情心氾濫。有那兩個愚蠢的夥計在,這鋪子哪怕賣瓊漿玉液,生意也好不了。”
萬慶回過身,摸了摸鼻子,“那兩人是楊掌櫃夫人的外侄子,我怕他攆了人,回去無法同夫人交差。”
許真真:“……”
喝了口茶,道,“做生意搞裙帶關係,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要帶的人,他必須有真材實料。否則,你不但要砸許多資源、耗無數的時間和精力去培養他,還要跟在他身後不斷的給他善後擦屁股。
若他機靈聰敏,很快上手,又懂得感恩,不會被彆人挖走,那自是皆大歡喜。可他又不是你兒子,為他這樣勞心勞力,操碎了心,值得嗎?外邊人才大把,想照拂親戚,偶爾接濟一二便是,何必乾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萬慶震驚到失語,呆呆地看著她。
這些道理不說他不懂,就是在外頭摸爬打滾了數十年的楊掌櫃,也未必看得透。
可她一個鄉野婦人,愚昧蠻橫,與鄉鄰不睦,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會如此通透?
還有,她坐姿端莊,舉手投足都難掩貴氣,清明的雙眸裡閃爍著睿智的光芒,這還是她嗎?
若不看她額間那顆殷紅的痣,他會以為不是同一個人。
許真真從他的眼神看出,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她掩飾般的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幽幽地歎了口氣,“以前有夫君護著,我不理庶事,不通人情,無知愚昧,做了許多錯事,令身邊的人厭惡、遠離。夫君去了北方後,我舉目無親,無任何人幫扶,我開始反省我自己……”
她開始聲情並茂的編故事,而後又搬出楊瑞托夢這一說辭,說得那叫一個蕩氣迴腸、催人淚下。
萬慶一個大男人都紅了眼眶。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要被生活毒打成什麼樣兒,纔有這麼深的覺悟,做出這麼大的改變?
“嫂子,難為你了……”他對許真真隻有同情,再無半點懷疑。
許真真用帕子壓了壓眼角,哽咽道,“如今夫君生死不知,我雖確信他一定會回來,但在這之前,我得把孩子們照顧好,哪怕他們缺失父愛,也要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萬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一個大男人養家餬口都覺得很吃力,她一個寡婦,帶著七個女兒,不敢想象,日子是如何的艱難!
“好!這纔是做母親該有的擔當!”楊掌櫃跨進來,眼眶微紅,也不知他聽了多少進去。
他在許真真對麵坐下,衝她拱手,“為母則剛,許娘子一人撐起一個家,令老夫萬分佩服。”
許真真起身施禮,“讓掌櫃的見笑了。小婦人也是迫於無奈,纔不得不出來拋頭露麵。”頓了頓,她又道,“也正是日子艱難,小婦人才做了甜品送來……打擾到掌櫃,深感抱歉,還請您原諒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