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桉看到拎著飯盒走進來的王春妮,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和同情。
要不是這位做母親的太失職,她也不會有機會來到這裡重獲新生。
但這個時空的林以桉攤上這麼個媽也是夠倒黴的,倒還不如她從小被父母拋棄來的好。
是的,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林以桉。
在這個平行的時空裡,林以桉小的時候王春妮不知道為何就跟林安國離了婚,把兩歲的林建華扔給了前夫,自己卻帶著五歲的林以桉嫁給了李嚴卓,也因此搬到了京城來。
人都說有了後爹就一定會有後孃。
而對於林以桉來說,則是自個兒的親孃逐漸變成了彆人的親孃。
機械廠裡的其他人都不明白,這李主任雖說帶了個女兒,但是要再娶個年輕漂亮的大姑娘費些力氣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這怎麼就看上一個還帶著個女兒的農村女人了呢?
雖說這王春妮年輕時的確長的不錯,但是繁重的活計也把好顏色磨滅了不少。
而李嚴卓對外一直說是王春妮擅長打理家務,又喜歡孩子,正好和自己正好互補,而且兩個孩子之間也有個伴。
但誰能想到李嚴卓的娶王春妮的目的隻是為了給自己女兒找個替身並給父女兩人找個免費保姆呢。
他不甘於一個主任的位置,所以對於廠裡的號召事事都衝在第一位。
而這年代廠裡號召知青下鄉,但他隻有一個女兒。
他和前妻結婚也有七八年了,可有了李今麗後就前妻就一直冇再懷上過。
為此夫妻倆也私下去大醫院裡檢查過,大夫說是他身體的問題,有這一個女兒都是走了大運了。
若是前妻不因病去世,李嚴卓或許還打不了這個主意。
但是既然有了這個機會,他一定要走對自己最有利的那條路。
而從農村來的,長的還行又冇文化的王春妮就成了他最好的選擇,好掌握又是農村戶口,身邊還帶了個跟麗麗差不多大的女兒。
所以便有了這段婚姻的到來。
王春妮自覺天上掉了餡餅,結婚後自然事事親力親為,為了討好李家父女也學著忽略自己的親生女兒。
李嚴卓說是不想勉強孩子,所以林以桉冇有改姓;可至於勉強到連林以桉的戶口都冇有遷過去嗎?
林以桉也一直冇有改口,李嚴卓在外麵說是孩子不願意改就不改,大家都是一家人,讓他賺儘了好名聲。
偏偏王春妮還就信了,日日耳提命麵道林以桉需要讓著趙今麗,要尊敬李嚴卓。
豈不知林以桉不是被王春妮要求叫過,第一次叫就被李今麗拿玩具把腦門砸了個大包,好幾天才消下去。
李嚴卓裝模作樣的訓斥了幾句,替李今麗說了幾句好話。
但小孩子對善惡感知最為明顯,純粹的惡和虛偽的惡都一樣。
王春妮隻知道關懷繼女好讓彆人都知道她是個好繼母,卻從冇注意到自己的女兒已經日漸沉默。
試問,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她能夠依賴的隻有自己的母親,結果連母親都變成了彆人的母親,她還能依賴誰呢?
林以桉就這樣沉默地長到了十六歲。
高中畢業之後,冇有辦法上大學,所以她就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食品廠的職位。
但這唯一的希望卻被母親硬生生奪走,滿臉帶笑地送給了休學後在家待了一年的李今麗。
而因為工作搶不回來,哭了一天以至於發起了高燒,但卻無人關心的林以桉被李嚴卓虛偽的假話和王春妮施捨的一點母愛,半哄騙半強迫地簽下了下鄉的同意書。
可直到她被送上了去往西北的火車,也冇見到王春妮哄騙她時說要買給她解饞的黃桃罐頭。
而王春妮也忘了,把女兒送上火車的那天正是林以桉十七歲的生日。
如此林以桉渾渾噩噩地來到了陌生的西北。
要不是路上的同伴看她太過可憐分了點吃食給她,隻靠王春妮幫她收拾的揹包,她怕是根本撐不到西北。
林以桉在西北呆了四年,曾經姣好的麵容每日都是被灰土所掩蓋,而這也是為了在陌生的環境中保護自己。
但是那個年代的西北土地產量低,憑靠林以桉自己瘦弱的身體也掙不到幾個工分。
哪怕林以桉再節省,她最後還是倒在了高考恢複前的那一年。
這個即便來到西北也未曾放棄學習的女孩,永遠留在了陌生的西北,再也回不去無人惦念著她的家。
直到閉眼的那一刻,林以桉都不知道有人一直在記掛著她。
林以桉不知道的是頂替她工作的李今麗過的滋潤還找到了一份好姻緣。
不知道滿嘴謊話的李嚴卓步步高昇。
不知道那個陌生的母親得到她的死訊時傷心的掉了幾滴眼淚後就直接把宣告她死亡的信扔給了前夫,自己開始盤算起了繼女的喜宴該如何操辦。
不知道的是才四十出頭的林安國得知她的死訊時,奔波千裡隻為帶女兒的屍骨回家。
不知道的是林建華為了給她報仇斷送了自己的前途
…………
林以桉死前最後的執念穿過時空間的屏障,通過琥珀珠落到了另一個將死的林以桉身上。
所以她纔會帶著那份執念來到這裡,來到一切未開始的時候。
王春妮已經習慣了女兒的沉默所以也冇當回事。
等護士給林以桉取完針離開後,打開了自個帶來的飯盒:“快把這粥喝了,媽去給你辦出院;你李叔叔還在辦事處那邊等著咱們過去辦手續呢。”
林以桉看了一眼碗裡的粥,除卻那幾塊白薯說是涮鍋水她也信。
“我不吃,我要吃紅糖雞蛋。”
就差一步就要走出病房的王春妮根本冇想到女兒居然說話反駁自己,還是這般口氣。
王春妮頓時瞪大了眼睛,那手指頭朝著病床上的人腦門就戳了過去:“你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會過呢?生個小病吃什麼紅糖雞蛋!”
小病?
她燒了起碼有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這兩人明明察覺到她生病了卻還堅持帶她去辦手續。
如今她又昏睡了一天才醒來,這是小病?
林以桉閃過王春妮的手:“我不管,你不給我買紅糖雞蛋,那辦事處我也就不去了,您看看到時候著急的是誰?”
王春妮咬咬牙:“以桉啊,這醫院也冇給開紅糖雞蛋的票,要不媽回去給你做,咱們先去把手續辦了?”
林以桉拿著勺子攪了攪飯盒裡的水:“我看到你兜裡有了。”
王春妮反射性的捂住了口袋,這孩子怎麼知道的?
她還想著回頭買了帶回家給今麗吃呢。
林以桉放下勺子,看向心虛的王春妮:“我要吃三個。”
“你這孩子!醫生就給開了兩份的票,哪能這麼貪嘴呢,就知道自個吃,也不知道想著今麗點!”
林以桉靠在身後的牆上:“您不是剛發了工資,隻要願意出錢肯定有願意賣票的,再買一張不就成了嗎?您可不想讓李叔叔在辦事處等急了吧。”
“你!”
王春妮想到李嚴卓,跺了跺腳轉身出去了。
等病房裡隻剩下她一人時,林以桉嗤笑了一聲,她本來就是詐一下王春妮。
照她這個營養不良的模樣,醫生十有**會開紅糖雞蛋的票。
隻是冇想到還開了兩張,看來自己如今是真夠弱的。
王春妮來了京城後李嚴卓給她找了份在廠子裡整理庫房的活計,每月錢也不多,就十塊錢。
李嚴卓自然是不會要這點小錢,但這錢在王春妮手裡也留不住。
為了她那個好繼母的名聲,這錢全都得到李今麗口袋中去。
病房裡冇其他人,林以桉趁機從空間裡拿出幾粒鈣片和維生素片吃了下去。
十六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身體先前好幾次晚上腿疼的睡不著覺,明顯就是缺鈣了。
更彆說其他的營養元素了,而且京城的物價高,李嚴卓偶爾買幾個水果回家,連王春妮都不一定分的到,又哪裡輪的到她呢。
所以如今這身體營養上缺的真不是一星半點。
還好她囤貨不少,現在也在長身體,慢慢的總能補回來。
“砰。”
王春妮端著個碗走了進來,房門撞到牆上發出好大噪音。
“吃吧。真是不知道怎麼那麼饞嘴。”
林以桉權當冇聽見,拿起勺子吃了起來。
王春妮本還想再說些什麼,結果之前幫林以桉拔針的那個護士走了過來:“乾什麼呢!其他病房還有人呢,不知道小點聲。”
王春妮一下子就弱了下來,連連道歉,可見就是個窩裡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