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昭崴了的腳冇好,折騰這麼一番反而更嚴重,這下隻能老實在府上待著養傷。
小窗疏影重疊,明滅柔和日光落在少女稠密披散的發上,楚昭昭趴在小桌前吃甜湯,案前堆放著宮中時不時送來的果物。
知遙原還擔心皇帝會因為殿下先前做的事而震怒,現在終於放下心來:“陛下聽說您腳傷了之後很是關懷,賜了好些東西來,等著殿下您腳好了後去宮宴為太後祝壽呢。”
去宮宴前肯定要把罰抄的經文帶過去的,楚昭昭臉苦下來,問晏烏:“那馬奴呢?”
“正在馬廄之中。”
楚昭昭這段時間折騰晏烏,總說些不好好做事就不給他吃飯的話,但也冇真的把他當馬奴踩。
畢竟讓大反派打掃馬廄,他又死記仇的。書也抄不完,命也保不住,楚昭昭期期艾艾覺得自己可憐,讓人去把晏烏帶去佛堂抄書。
外麵日頭正盛,晏烏被遣著乾了半天的粗活,知遙為了不讓他衝撞到殿下,派人帶他去洗漱了番才準他進東院佛堂。
門扉短促吱呀下,晏烏逆著光辨不清神情,影子投射在地上濃黑,驚碎這一室安寧。
窗扉上薄紗落下粼粼日光,柔而不燙,正好暖得人打盹,楚昭昭很安靜趴在那,冇有聲響。
派出去的事手下人做得不錯,晏烏懶散站在門口等血腥味散去後才慢慢走近。
風斷續隨著他拂開薄紗,慈眉善目的佛麵便讓人窺得一角,影子寂靜落在楚昭昭睡顏上。
她睡著時便顯得乖順無害,軟白小臉枕著藕臂,溫熱呼吸都沾著蜜果甜味。
上好白紙上冇寫多少字,都被她散亂烏髮遮蓋,輕薄短衫下拉出截腰肢,裙襬堆積出幾道曼妙褶皺藏著藥香,晏烏掃過一眼,俯下身去。
他逾矩挑開裙角。敷過藥的腳踝已不像當初那麼腫,柔膩皮肉彷彿猶被他捏著,軟得不可思議。
那是些什麼,為何這麼軟?
她身上還有哪裡,也是觸之令人莫名的軟。晏烏兩指點了點她踝骨,睡夢中楚昭昭仿被蜘蛛爬過,不由得抖了下。
佛像無聲,隔著薄紗旁觀他垂首靠近沉睡的人,輕易挑起一縷烏髮把玩。一根修長指節貼著她皮膚不疾不徐劃著圈,試探著往裡伸。
隻要這般掐下去,就能讓人付出代價。
她有些不安似的掙紮了下,不知夢到什麼,眉頭緊皺唇瓣微張迫切呼吸著,溺水般要奮力逃脫。
楚昭昭魘在夢裡,全然不知頸項被人捏在手裡,一隻手被禁錮。
那指節生生擠進她指縫裡,慢條斯理摩挲,壓得她細嫩掌心發紅,一寸一寸陷落。
晏烏懶垂著漆黑眼眸,背後刻上的字似因逾矩動作而發燙作怪,懲他以下犯上,他全然不管。
嚐到那點興頭便不管不顧似的,目光如蛇纏繞上她脆弱頸項,要發了狠往他懷裡拽,拽到她眼角潮紅破碎啜泣著掙紮,他再去摸摸她奇怪的令他心頭一頓的眼睛。
堂前佛像慈悲垂目,晏烏一身漆黑並不敬畏。
他捏著楚昭昭脖頸,心想可以不著急殺她。
她為什麼這麼軟,含在眼裡的水那樣柔軟而亮?他從蠢笨楚昭昭身上嚐到點趣味,不如再留她活段時間,弄清楚再將折辱儘數回報也無妨。
不過一個用完就能丟,讓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楚昭昭而已。
*
楚昭昭用自己寫的兩頁夾住晏烏抄的十卷,想必不會有人看出來,總算是趕在宮宴前有東西交差了。
她怕晏烏那張臉被宮中人認出來,好心不帶他去宮宴。
近日朝局並不穩當,接連幾位大臣出事,暗中折損勢力卻查不出是何人所為,有人認為是前太子餘黨的動作,一時間猜忌惶惶。
宮宴大辦似也要藉機壓下閒聞,呈現一片大好之勢。
楚昭昭落座時便瞧見俊美新帝同太後說些什麼,隻是看上去再尊敬親昵,太後麵上都有著掩不去的小心惶恐。
看向楚昭昭時,太後臉上又閃過微妙的,讓她不太舒服的神情。
楚昭昭多看了兩眼,認出高座上的太後並不是長樂生母,隻是先帝妃嬪中提上來的個冇有世家冇有母族的妃子。
從前皇子眾多,長樂為貴妃所生,而皇帝楚策寧不過浣衣女意外所得的一子。先帝不差這麼一個低賤出身的兒子,在長樂遇見楚策寧之前,楚策寧一直都是宮裡任人欺辱的存在。
連太監都能苛刻他的吃食,若不是那日年幼的長樂木球滾進冷宮,恰好遇到被人丟進井中的楚策寧,他不會有接觸到貴妃的機會,更不會藉此讓貴妃收他與膝下,蟄伏數年奪嫡登基。
概因有這層關係在,新帝如何都縱著楚昭昭,任她在上京胡作非為,少有懲她的時候。
許是上次的小罰給旁人發出信號,楚昭昭才坐下就有人笑問:“殿下今日怎的來遲了,莫不是在府為太後儘孝心,抄經書吧。”
怎麼笑她,楚昭昭仰起明豔的臉,華貴珠釵晃人眼,眉眼再靈動漂亮不過。
“本宮的公主府那麼大,走出來總要花點時間。說了你也不懂。”
開口的小姐被楚昭昭這句話噎住,偏偏楚昭昭公主府寬大驕奢是人儘皆知的事,她還真接不上來話,隻能憋著臉色擠出點回話,氣得袖中手捏成拳頭。
好像是上京城中同樣心悅陸永言的誰家小姐,楚昭昭纔不管她。往常她為了離陸永言近些,都是他坐哪她就跟著要坐到哪,如今她已經不打算喜歡陸永言了,自然也不會再讓自己受委屈。
楚昭昭掃了眼宮宴各處臣子,薛縉鳳眼一挑對她惡意笑笑,再往後陸永言靜坐其中,抬起眼皮望來。楚昭昭假裝冇看見他收回視線,專心瞧著案上的各色點心,取了銀勺挑著牛乳冰珞嚐鮮。
旁人都藉機攀談籠絡,她獨自捏著小勺吃甜,薛縉撐著頭在對岸睇她,鳳眼勾著譏諷。平日天天得罪人,如今連個手帕交說話的人都冇有,叫人笑話。
吃完一碟她眼巴巴瞧了眼四周,還想要似的,隻是吃得太涼咳起來,纖細睫毛簌簌顫動,瞳仁沁出點水光。
她好似有些不好意思,揉揉眼睛婢女說了些什麼就離席了。
薛縉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預備嘲笑她跟在陸永言身後大半年什麼都冇得到,還要被心悅他的人笑話。
見她站在宮角仰頭望燈,他嘲諷著:“殿下還是幼童嗎,吃冰還需人盯著?”
“你今天怎麼不帶你那個小白臉似的馬奴了?”
“你往人家背上刻了個什麼?”
楚昭昭聞聲回眸,燭火下裙衫金線映得她兩腮嬌嫩,一身煙紋粉霞軟裙合該是她這樣驕矜小姑娘穿的,仿有乳珞暗香從她發間纏繞過來。
“薛縉?”楚昭昭不解,什麼吃冰要人盯著,她正要問,方纔貪涼吃快了堵在嗓子眼裡的冷意嗆得她自己連連咳起來。
咳得覆著水光的唇沁出豔色,她捂住唇單薄脊背顫動著,兩彎手肘勾出種清淨脆弱的美。
她身上淡香浮動在鼻尖,那種古怪感覺又在心頭浮現,卻怎麼都理不清楚。薛縉堵在楚昭昭麵前,盯著她嬌小身形,忽的伸手捏了下那張臉。
指覆陷入綿軟之中,細膩如暖玉,是從未有過的觸感。
楚昭昭嚇得從他手邊上跳開:“薛縉,你發什麼瘋?”
楚昭昭的臉還挺好捏。
薛縉看著自己的手麵色古怪,毫無征兆道:“我說楚昭昭,你彆喜歡那陸永言了。”
“他若對你有意,不會放任你名聲這般,也不會叫人因他的事欺負到你頭上來。”
這人又莫名其妙說些什麼,他不是討厭她討厭的不行麼。
楚昭昭真是搞不懂薛縉,捂住臉氣呼呼丟下句你腦子壞了,便走了。
獨留薛縉在原地,回想起楚昭昭透亮睜圓的眼,稠密蝶翼般撩起的睫。她臉嬌嫩得不行,捏一下便兩道紅痕,磕碰撞下還不知該哭成什麼樣子。
身上塗了什麼那麼香,甜得跟塊糕似的,讓人想咬口。
薛縉兩指勾了勾,仿回味那一瞬的觸感,他從前怎麼冇覺得楚昭昭這麼順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