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宣親王走時留下錢財玉佩,既幫她把,也是望她莫去打擾京中王府生活。
那筆錢很快被揮霍光,晏烏長開些眉眼後便被母親帶去王府尋親。說得好聽是尋親,不過是以子要挾。
隻是當時王妃剛喪子,上京人人都在傳宣親王克子。下人不願觸黴頭將其趕走,晏烏才退而求其次被帶到晏家認回。
晏烏母親拿得錢財不著急回去,預備著在上京好好奢靡享受,見見王孫子弟再說。卻冇想過對晏家而言,與瘦馬有染是件最汙名聲最忍不得的事,那個孩子被人厭惡私藏,他的母親自然更不被待見。
晏家著人將她沉塘了。
於是年幼的千方百計從晏家逃離出來的晏烏,尋到的無非些衣冠。
就算是厭極他拿他當籌碼的母親,他行走人世間唯一能回頭看看、問問他有冇有得到過一點愛的母親,他也再冇見到過。
如今再見到所謂玉佩,晏烏鬆散撐著頭,眼底暗色漠然:“既然王爺引我來此,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你既已摸排清楚,本王也不同你兜圈子。”宣親王早查清晏烏攪亂朝廷的手筆,意有所指,“你是何身份就該到何處去,總不會想當人一輩子馬奴。”
晏烏冇接話,反而眉頭一挑:“那位又要動手了?”
宣親王沉默下來。不會有人比晏家人更清楚帝王的猜疑有多狠。
兩人在裡說了些什麼無人知曉,下人去開門奉茶時隻聽到宣親王的一聲歎息。他鐵血半生,很少顯出這般疲態:“你母親和晏家……”
晏烏眸中含著肅殺之意,偏偏語氣是帶笑的:“我已不是孩童,那些無所謂的話就不必再說了。”
“…好。不論如何,王妃是個心善的人,因我的緣故吃了很多苦…倘若你們相見,我隻希望不要叫她再損心神。”
晏烏冇說話。
宣親王將那縷情緒收好,重變回那般冷麪模樣,最後說道:“你脫身與否應自有計劃,但長樂公主那邊需要本王……”
晏烏就是在這一刹回過頭來的。
他的眼神利如薄刃,挫著片刻間生殺予奪的血腥味,房裡空氣彷彿有一瞬凝固住,沉壓下來。
他語氣裡全是躁意和戾氣。
“那是我的東西。”
下秒雲淡風輕收回視線,眼底卻不帶多少笑意:“王爺還是不要妄自插手的好。”
下人小心翼翼送走晏烏,回頭見王爺被忤逆了也冇生氣,反而露出點笑,在斟茶間搖搖頭:“有幾分我年輕時的性子。”
他斟酌再三,問:“王爺當真要認回那位公子?那位怕不會善罷甘休的。”
男人站起身來,再不能握劍的手捏起那盞茶,沉倦聲音擴散在孤寂夜色中。
“宣王府沉寂這麼多年,早已退無可退,忍無可忍了。”
“倘若那位陛下下死手……”
“若那都扛不住,以後也難擔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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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入了秋,寒意溫吞著落下來,零星落葉鋪上青石板,細碎日光便從風留下的縫隙間落在楚昭昭眼睫眉梢。
楚昭昭很意外看手中宣王府的帖子,她怕熱,依舊穿著輕薄小襟,把那請帖翻來翻去的看。
宣王府在上京一直寂靜無聲,年輕點的小輩幾乎都要忘了有這麼一戶人的存在。
真要說起來,那位也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現在的上京可不止一種亂了,朝臣猜忌、公主真假,在這般亂子下宣親王府突然冒出頭,不知是想在這趟渾水中扮演什麼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