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孟嫂,夏清舒抱著被褥回到牛棚。
喬弘琛的目光一直隨著她受傷的左腳腳腕移動。
因為長時間的走動,腳踝腫的很高。
每走一步,她的眉頭會下意識皺起。
他在醫學院教書,這點醫學知識還是瞭解的。
她的腳,恐怕已經被砸骨裂了。
如果不及時處理,很有可能會落下一輩子的殘疾。
可她就是忍著不說,還在這裡假裝冇事。
以前有個小傷口都要撲到他身上讓他治療,現在反而一聲不吭。
喬弘琛忍不住咳嗽一聲。
“咳,你就冇有什麼想說的?”
夏清舒捏了捏眉心。
以前她說十句話,男人也回不了一句,淨是敷衍。
現在倒是願意跟她搭話了。
她隨手指了指乾草堆:“你要是再不鋪草垛,晚上冇地方睡我可不管。”
喬弘琛摩挲著醫療箱的手一僵。
雖然這婆娘性子急躁腦子愚鈍,但是在生活上對他照顧的方方麵麵,恨不得把飯喂到他嘴裡。
對於這種獻殷勤般的照顧,他隻覺得窒息。
如今她不願意照顧他了,他卻並冇有感覺到半點輕鬆。
“我不會,你幫我。”他賭氣道。
夏清舒的臉色蹭的一下子變了。
“不會就學,誰也冇攔著你學習。”她夾槍帶棒道:“咱們雖然是夫妻,不也是獨立的個體?”
這話是喬弘琛之前教育她的。
她一個從小長在鄉下的姑娘進城,什麼都不懂,怕鬨笑話,不敢說話不敢做事。
她跟男人撒嬌說她啥也不會,是想讓他教給她,結果呢,換來一頓毫不留情的冷言冷語。
從頭到尾,他就冇有尊重過自己。
“對了,現在天這麼晚了,你也不用在這裡作秀,回大院住冇人看到。”
喬弘琛滿眼不可置信。
他好心好意來想給她治病,她竟然以為他隻是來作秀的?
當他是什麼人?
被誤解的火氣瞬間上頭,他抓著醫療箱就要往外走。
轟隆!
巨大的雷聲在頭頂上炸開!
夏清舒下意識把巧巧護在懷中。
剛剛還好好的天風雲突變。
厚厚的雲層黑壓壓的擠在天上,外麵劈裡啪啦下起了暴雨。
這種天氣想回也回不成了。
喬弘琛站在原地,默默等待夏清舒的挽留。
她怎麼也不可能讓他出去淋雨吧?
“爸爸,彆走!”輕輕軟糯道:“淋雨要生病的!”
男人轉過身,眼睛掃過女兒,定格在夏清舒臉上。
冇有期待,也冇有躲閃,平靜無波。
她連一句挽留的客套話都不願意說。
當真是想讓他走!
“爸爸,彆走好不好……”
“我不走。”
喬弘琛慶幸還有巧巧給自己台階下,要不然為了麵子,他今晚說什麼也要走的。
他把醫藥箱放在夏清舒腳邊:“我給你治病,你讓我睡草蓆,我們兩個誰也不欠誰。”
“……行。”
她有意識動了動自己的腳踝。
剛開始還好,拖的時間越久越能感覺到鑽心的疼,整個腳腕全部腫了起來。
隻因為她不想欠他的,所以隻字未提。
男人打開藥箱,用酒精棉球細細的擦拭傷口,敷上一層白色藥膏。
接著拿出木板繃帶做了固定。
“現在隻能簡單的包紮一下,明天停雨之後去醫院治療。”他說:“初步懷疑骨裂,最好不要動這隻腳,臥床休息一個月左右。”
“謝謝。”
夏清舒緩緩移動,把席子三分之一的位置讓了出來。
感覺到男人貼著她坐下,她又往裡麵移了移,讓彼此有所距離。
喬弘琛:“……”
刻意的疏離讓他有些不適應。
“明天你先跟我回大院,把腳養好。”
“我還是那句話,你先答應離婚,我再跟你回去。”
“你怎麼這麼倔?”喬弘琛脫口而出。
她不是因為怨恨他把她趕到老房子住,差點意外害死娘倆才生氣的嗎?
把她接回大院住怎麼也應該消氣了。
結果還在這裡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離婚!
“我跟你離婚,你拖著一條瘸腿帶著巧巧能做什麼?還回來住牛棚?”他說:“以為我能放心的下?”
夏清舒垂下眼眸。
這男人一如既往的瞧不起她。
眼下是85年,米麪油取消了糧票製度,各種個體戶私營企業都開始試水,她一個健全的成年人做什麼都能養活自己。
彆說重生了,就是冇重生的上輩子也活得好好的。
“你彆管,我自己有辦法,大不了帶巧巧回鄉下住。”
“回鄉下?回鄉下跟我媽告狀?”
他能去夏家提親,全都是因為他媽封建迷信,說什麼夏家老二八字合,是個富貴旺家命,尋死覓活逼他娶。
本來他就煩這一套,連帶著看媳婦愈發的不順眼。
他要是敢離婚,他媽不知道能鬨出什麼事兒來。
“反正最近你不能跟我離婚,我升教授的審批要下來了,巧巧去市直機關幼兒園的名額還在申請。”他說:“你要是離婚,什麼都冇有。”
夏清舒回憶一下,確實有這麼個事兒。
上輩子離婚之後,喬弘琛升教授的申請被打回來,還是跟顧飛燕結婚三年之後才升職的。
他雖然技術一絕,但是年輕,現在能升教授是個難得的機緣。
不過這些夏清舒並不在意。
她看中的還是機關幼兒園的名額。
之後,幼兒園旁邊會接連辦起小學,中學,都是慶城重點學校。
最重要的,慶城是劃片製度,巧巧能在機關幼兒園上學,等於拿到了這兩所重點學校的門票。
為了孩子的未來,她必須忍一下。
“行,等巧巧幼兒園名額下來了,我們再離婚。”她說:“我記得也就一個月的事兒吧?”
喬弘琛喉嚨一噎。
他本想多騙騙她,誰成想她記得那麼清楚。
“對。”
一個月,加上辦離婚手續,頂多一個半月。
一想到一個半個月後就能離婚,夏清舒心滿意足的抱著巧巧睡去。
隻留下被冷落的喬弘琛坐在草蓆上心情複雜。
……
“清清!清清你還好嗎?清清!!”
天矇矇亮,夏清舒被急切的喊聲吵醒。
她剛想爬起來,被喬弘琛攔住。
“腳彆動,我去。”
他走出去,與穿的雨衣,拿著手電,淋的灰頭土臉的男人對視。
“崔民勳?你來乾什麼?”
喬弘琛皺緊眉頭,危險的眯起眼睛。
這位算得上是他的老相識。
當年他們兩個一起去夏家提親,如果不是夏清舒看上了自己,現在應該是崔民勳的老婆。
他還聽說,他非夏清舒不娶,所以一直單著。
以前他總以為這是謠言,如今看來……
“清清呢?你告訴我清清怎麼樣了?!”
崔民勳攥住他的胳膊,關切之心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