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歇了口氣,還未等繼續念下去,趙書亦聞聲竟突然接了下一句。
“越音未改吳音熟,每見鄉僧一惘然。”
我怔了一瞬。
笑了笑,繼而又念道:“三尺枯桐,彈不出,古人懷抱。”
趙書亦胸腔微顫。
他遊刃有餘地輕笑附道:“空羨那,閒雲孤鶴,海天春曉。”
“莫愚癡,莫懈怠,一超直入佛境界。”
“行亦禪,坐亦禪,了達真如觀自在。”
......
對著對著,我和趙書亦不約而同輕笑出聲。
趙書亦笑,想必是覺得此情此景有些好笑罷了。
我笑,是因為,第一次,我殺人時唸詩,會有人跟我吟對。
趙書亦的手指微顫,小心翼翼地微蜷,分彆搭在我的腰間和膝蓋處。
我貼在他的胸前,自是能感知到他加快的心跳和呼吸。
謙謙公子的周身氣息裡,多了點彆樣的曖昧。
“姑娘既有如此文采,該去逛逛燈市,題詩猜謎,或許還能贏些彩頭回去?”
我笑而不語,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緊了。
“姑娘,應該是到了。”
趙書亦抱著我在一家宅院門前停下,言語間難掩落寞。
隻見院門前掛著兩個紅色的燈籠,上麵分彆寫著“蘇府”二字。
趙書亦小心翼翼地將我放下,抬頭看了眼匾額。
“這裡莫不是茶商蘇老爺的宅邸?”
我沉默不語。
趙書亦避開我的眸眼,神情略有些侷促地垂頭。
“不知,能否問下姑孃的芳名?”
我漫不經心地沉聲道:“這裡是誰的宅邸不重要,我叫什麼更不重要。”
轉身背對那位長隨,隔斷了他看向趙書亦的視線。
那位長隨倒是很知分寸,站在幾步之外,靜靜地候著。
趙書亦不解。
他目光疑惑地覷著我,“蘇姑娘此話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
我湊到趙書亦的耳側低聲言語,刻意讓舉止看起來有些曖昧。
“重要的是有人,想,你,死!”
言語間,我將匕首狠狠刺在趙書亦的腹部。
一聲悶哼,趙書亦雙眸圓睜。
他神情痛苦地緊握我拿匕首的手,不解地看著我,好看卻滿是驚恐的臉麵色慘白。
“你......”
“為何?”
他聲音暗啞微顫,疼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落。
那濕紅的眼底,滿滿的都是疑惑和詫異。
趙書亦應是怎麼想都想不明白,他好心送我回家,我為何卻要殺他。
“若是有下輩子,還勸公子莫要太心善。”
我麻木地勾唇冷笑。
“誰知道,有的人吟詩,不為風月,而是為了......殺人。”
許是巷內幽暗,我與趙書亦之間的舉止又顯得過於曖昧、親昵,無論是那個長隨小廝,還是那兩名影衛,都冇有及時留意到這邊的異常。
我趴在趙書亦耳邊又低聲說了幾句。
隨即輕輕一推,順勢拔出了插在他腹部的匕首。
趙書亦失去支撐,無力地倒在地上,身體因生命的流逝而抽搐著。
站在不遠處的長隨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來,一邊驚呼“大公子”,一邊拔劍跑過來與我血拚。
可那點身手,又能耐我何?
連我的頭髮絲都還冇碰到,就被一個極快的手刀劈倒在地。
幾乎是同時,隱藏在暗處的兩名影衛,也以迅雷之勢徑直朝我圍攻而來。
恰逢此時,鐘鼓樓的方向又傳來了報時的鐘聲。
萬花樓的花燈車想是就要出發了。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
我必須儘快趕回去才行。
否則今晚的行蹤很可能會暴露,到時於世的命照樣不保。
兩名影衛一個耍的是流星錘,一個耍的是雙刀流,都是極其難纏且招招下狠的高手。
我跑,他們追。
怎麼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