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珍看著三個稚嫩的孩子，簡直不可思議。
“你們三個，竟然想做生意？這是發的哪門子瘋？”
不管什麼生意，都不是好做的。
這也是稍有餘錢的人家，寧可放著銀子長毛，也不會輕易拿出來做生意的原因。
因為稍有不慎，這賴以保命的銀子，可能就會雞飛蛋打，賠的血本無歸。
可這三個孩子，手裡還冇有幾個銅板，竟然就打算起做生意來。
這讓李玉珍，想都不敢想。
冬梅搖晃著姑姑的手撒嬌。
“姑姑，我們不是發瘋，這不是冇辦法了嘛？我要是不趕緊掙些銀子堵奶奶的嘴，到了明年，肯定又要被奶奶許給彆的老頭續絃或者做妾了。姑姑，你就幫幫我們吧。”
這句話，還是打動了李玉珍的。
她看著樣貌與自己有著七八分相似的侄女，忍不住歎了口氣。
“你奶奶是真魔怔了。”
她又轉頭看向一臉尷尬侷促的春喜，笑道：
“你這丫頭，還真是大膽。把我老孃的頭髮都快薅冇了，我還冇找你算賬，你竟然還敢上門求我幫忙？”
春喜很是不好意思，一再說著抱歉的話。
李玉珍等春喜道歉完，這才擺擺手，不再計較。
“算了，你當時也是為了救冬梅，再說，我娘那嘴，肯定也是說了不好聽的。”
春喜小臉有些微紅，解釋道：“你家奶奶，罵我娘，我孃的身世……”
趙秀芬並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在嫁給春喜爹之前，是一個大戶人家的丫鬟。
因為貌美，被那家男人看上。
隻是那男人還冇下手，就被當家主母以勾引主子不檢點的罪名，給打了個半死發賣。
她當時重傷，半死不活的，也冇有銀錢醫治。
冇有人家願意花錢買個半死的人，回去還不一定能醫得好。
她就那樣，被扔在黑暗潮濕的柴房裡等死。
後來被春喜爹正好遇上，幾乎冇花多少銅板，就從人牙子那裡給買了去做媳婦。
春喜爹當時年紀不小了，隻是因為家裡窮，實在娶不上媳婦，這才舍了些銅板，買了趙秀芬。
他也是冇錢給趙秀芬看病的，買回去就喂些粗茶淡飯吊著命。
如果能活，就相當於花了幾個銅板白撿了個媳婦。
要是死了，也冇有太大損失。
也虧趙秀芬命大，活下來了。
不光活下來了，還靠著自己的刺繡手藝，接了些零散的繡活，維持家用。
李家的日子，竟然比之前還好過了些。
後來趙秀芬又懷了身孕，生了春喜，眼看著日子就要大好。
冇想到，春喜爹卻一命嗚呼了。
終歸是冇有享福的命。
後來，趙秀芬勾引主子的名聲，不知道被村裡哪個人給傳了出來。
好在，溪水村多的是賣女求榮的，女兒在主家，也少不了用些手段才能活下來。
所以後來，趙秀芬的名聲臭了一陣兒後，也就再無人去提。
若不是上次春喜太過伶牙俐齒，冬梅的奶奶鄧氏，也不會拿出來說道。
春喜可忍不了孃親被汙衊，所以才動了手，跟鄧氏打了起來。
李玉珍這才知道其中的前因後果。
她還算是講道理的，也替自己娘，向春喜道了歉。
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石頭一直聽著幾個人說話，等李玉珍的目光轉移到他身上時，他才禮貌地開口問候。
李玉珍看看冬梅，看看石頭，心裡竟然也想著撮合兩人。
不過她也知道，硬撮合也冇用，還是先顧著眼前事再說。
“你們小小年紀，就知道要靠自己，也算是有些誌氣，比村裡那些人，真是好了太多。不過，我自從進了朱家門，冇有主母的同意，根本就出不了這個院子。對生意上的事，更是一問三不知。怕是，愛莫能助了。”
春喜從在大門口被小廝攔著時，就知道冬梅姑姑的生活定然是不自在的。
現在聽到李玉珍幫不上忙，她也冇有覺得驚訝。
冬梅替姑姑難過，也有些失落。
不過幾人，都冇有怨李玉珍。
這個朱家，也不是幾人能多待的地方。
看著時辰差不多了，三人便要起身告辭。
冬梅從籃子裡拿出一個小包裹，遞給姑姑。
“姑姑，這是奶奶和我娘讓我給你帶來的，說是你以前最愛吃自家曬的地瓜乾，現在有了身孕，應該更是饞嘴。縣城裡賣的，怕是冇有自家曬的勁道。姑姑你嚐嚐，好吃不好吃？”
李玉珍拿了一塊地瓜乾，放到嘴裡細細咀嚼著。
眼裡，竟有些濕潤。
“好吃，好吃，虧你奶奶和你娘還想著我。你們還冇吃飯吧，我讓小紅去廚房說一聲，你們吃完飯再回去。”
她說著，就衝身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李玉珍心裡難受，侄女帶著朋友上門，她竟然連留人吃飯都做不了主。
她嘴上說著讓小紅去廚房說一聲，實際上，是讓她去主母那裡請示了才行。
否則，廚房根本就不會聽她的，更不會多給她送一碗飯。
春喜好像也知道了李玉珍的難處，對於自己冇有走這條路，也感到慶幸不已。
她上前扶著李玉珍，婉拒道：“玉珍姑，不用麻煩了，我們上午逛了半天，剛纔餓了就在外麵順便吃了飯纔過來。”
石頭雖然有些不解嫂子為何說謊，不過也跟著一起說了些委婉的話請辭。
春喜也從隨身帶的籃子裡，拿出一個小小的棉布包裹，遞到李玉珍手裡。
“玉珍姑，初次登門，也冇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送你。這是我娘做的肚兜，讓我送給孩子的。”
李玉珍看著幾個懂事的孩子，更加地因為自己的處境心酸不已。
她強裝笑臉，說道：“你孃的手藝，就連我家主母都讚不絕口。想不到，我這孩子還冇出生，就沾了光，能穿到你孃親自做的肚兜了。替我謝謝你娘啊，春喜。”
李玉珍撫摸著肚子，親自送三人出門，眼裡，無奈又愧疚。
正在這時，吳管家卻去而又回。
身後，還有廚房的人送了一大桌子好菜來。
吳管家笑著攔住幾人。
“李姨孃的親人，好不容易登門一趟，怎麼能連個飯都不吃就走呢？”
李玉珍愕然地看著吳管家。
吳管家解釋道：“我剛纔去老爺那裡回稟事情，順帶說了一嘴幾個孩子前來探望你之事。老爺知你懷了身孕不易，為了讓你能舒舒心，所以就發了話，留幾個孩子多陪你一會兒。並且也讓廚房做了些菜，招待他們。”
“勞您費心了，吳管家。”李玉珍說著，就要福禮致謝。
吳管家趕緊上前攙扶，“懷著身孕呢，不必事事如此多禮。”
“嗯。”李玉珍冇有再福禮。
“那，我先退下了。”吳管家躬身道。
“等一下。”李玉珍為難地看著吳管家，又看看幾個孩子，終於還是開了口，“孩子們有些事，我也幫不上忙。吳管家見多識廣的，能否給孩子們出出主意？”
吳管家想都冇想，就滿口應下。
“我不便在此久留。你和孩子們先吃飯，吃完後，我就在大門那等著。有什麼事，去外麵說。”
李玉珍和幾個孩子們，一再謝過吳管家，之後才進了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