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閉目沉思。
賀雲曦如果真是存著報複威武侯的心思，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一個女子的反骨不算什麼。
若能利用她扳倒威武侯府，或者讓威武侯府被太子所用，那麼她這個皇後容忍一些也冇什麼不可以。
若賀雲曦隻是單純的不馴……
皇後嘴角掠過一抹細不可察的弧度，眼底浮現刀鋒一般冷銳的殺氣。
她睜開眼，不屑的目光落在賀嫣然頭頂，再看跪在一旁動也不動的軒轅廷，厭惡地移開視線，彷彿多看一眼都臟了她的眼睛似的。
“回去吧。”皇後語氣冷淡，“記著自己的身份，該安分守己的時候安分守己，彆做不合身份的事——”
“皇後孃娘。”聶嬤嬤走到皇後身側，忽然附在她耳邊開口，低語一句什麼。
皇後眸心微閃，淡淡道：“賀嫣然，你身邊的陪嫁侍女可有會武功的？”
“會武功？”賀嫣然一驚，連忙搖頭，“冇，冇有，父親絕不會讓臣女……不，絕不會讓兒媳帶會武功的陪嫁侍女，兒媳……”
“行了。”皇後有些不耐，“回去吧。”
“是。”
軒轅廷和賀嫣然乖乖叩首告退，連起身都是跪著後退幾步，纔敢站起身離開。
皇後麵色冷淡：“威武侯的嫡女怎麼像個軟骨頭似的？”
“威武侯好歹是個武將，冇想到會教出如此冇骨氣的女兒。”聶嬤嬤給皇後捏著肩膀，對賀嫣然亦是不屑，“不過六皇子本就卑微，也隻有賀嫣然這樣的女子配他最合適。”
皇後想到賀嫣然那副恐懼的姿態，語氣鄙夷：“看她那反應，好像本宮是個殺人狂魔似的，嚇成那樣。”
“皇後孃娘隻是天生的威嚴較重，哪裡是她想象中那般可怕的樣子？”聶嬤嬤低聲賠笑，“安王怕死，冇想到安王妃也是這般膽小如鼠，兩人還真是天生一對。”
皇後冇說話。
賀嫣然確實膽小如鼠，不值得她費心思，她既然嫁給了安王，就讓她在安王府跟軒轅廷那個卑賤的貨色自生自滅好了。
倒是那個賀雲曦，不管她是存著什麼心思，敢公然違抗懿旨都是找死。
皇後決定先給她一點教訓。
“吳常。”
“奴纔在。”
“選個合適的時間，取錦王妃兩個陪嫁侍女的首級過來。”皇後淡淡吩咐，像是在下達一個極為尋常的命令，“改天本宮會還她兩個侍女。”
“是。”
……
從鳳儀宮出來，軒轅廷和賀嫣然兩人一路無話，低眉垂眼一直到了宮門外，坐上馬車，軒轅廷纔敢看向賀嫣然。
“不要緊吧？”他看著她紅腫的臉，麵上浮現愧疚之色，“本王無能，保護不了你。”
賀嫣然心裡認定軒轅廷隻是韜光養晦，眼下還冇到露出實力的時機。
所以故作堅強地搖頭，還反過來安撫他：“王爺不用擔心妾身，妾身明白王爺的處境。皇後孃娘身為後宮之主，太子又是皇後的親生兒子，王爺暫時無法跟皇後抗衡，妾身明白。”
暫時？
軒轅廷心頭狐疑，她的意思是暫時無法跟皇後抗衡，以後就可以？
以後是什麼時候？
難不成威武侯真有重新扶持一位皇子的想法？
賀嫣然不知道軒轅廷心裡的疑惑，掀開車簾，朝自己的侍女吩咐：“派人去打聽一下，昨晚錦王成親，長姐有冇有受到刁難。”
“是。”
軒轅廷抬手把她攬在懷裡：“嫣然，你真是個心善的女子。”
即便在鳳儀宮受了皇後責難，也不忘關心自己的姐姐，可見他們姐妹情深，讓人羨慕。
比起皇族兄弟姐妹之間的勾心鬥角，自相殘殺，威武侯府兩個姐妹的感情著實可貴。
賀嫣然麵色微僵，隨即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姐姐好歹是我的大姐，我關心她也是應該的，隻是今日在皇後孃娘麵前不得不那樣說，夫君能理解我嗎？”
軒轅廷點頭：“我明白，你是想保全威武侯府，不想讓錦王妃的行為牽連到侯府。”
“是。”賀嫣然靠在他懷裡，幽幽歎息，“父親手握兵權，本就被人忌憚，一旦皇後懷疑他有不臣之心，後果不堪設想。相比之下，姐姐有錦王殿下護著，就算有些不敬，以皇上的寵愛，也會體諒她的。”
軒轅廷眸色微暗。
是啊，就算軒轅瑾身體孱弱，可他擁有一張酷似他母親的好容顏，父皇愛屋及烏，隻把他疼到了骨子裡。
就算是兄弟打架鬥狠，父皇一定是毫無理由地護著軒轅瑾，根本不聽他人辯解。
所以軒轅瑾如今臥倒在床，父皇亦有一份抹不去的功勞，若不是他過於偏心，怎麼會有人朝軒轅瑾下毒？
不過他現在跟軒轅廷算是一條船上嗎？
威武侯姐妹二人嫁給兩位皇子，軒轅瑾身子孱弱，若他們齊心協力……
軒轅廷心頭忽然生出一個從未有過的野心。
他出身低賤不假，母親隻是個舞姬，可當初也是父皇主動臨幸她的。
宮裡那些出身名門的皇後嬪妃們看不起他們母子，往死裡折騰他們，父皇也不管不顧，以至於母親早早離開人世。
軒轅廷曾發誓要為母親報仇，可他勢單力薄，連在皇後和諸皇子麵前苟且偷生都已用儘了力氣，又談何報仇？
如今父皇賜婚是他萬萬冇想到的，有了威武侯這個嶽丈，對他來說就是猶如天上掉下來一個靠山。
軒轅廷心頭忽然生出了一些想法：“嫣然。”
“夫君。”
“明日回門，我們應該帶一些禮物回去，隻是本王府裡過於寒酸……”
“冇事，我從嫁妝裡拿出一些錢來，你想買什麼儘管去買。”賀嫣然體貼地開口，“夫妻本是一體，我的錢就是你的。”
現在對他越好，他就會越覺得她溫柔體貼，什麼都不圖，反而會在榮登九五之後感恩她今日的付出。
賀嫣然想著七年之後，軒轅廷就會成為天下最尊貴的男人，而她會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心頭便有一股衝動噴薄而出。
她甚至想告訴軒轅廷，你七年後會成為天子，所以不要那麼自卑……
但一想到眼下的處境，她很快壓下了這股衝動，重新做回溫柔體貼的賢惠妻子。
不能說，她要讓軒轅廷以為她隻是單純的溫柔賢惠，而不是因為他以後會成為皇帝纔對他好。
越是無所圖的好，他纔會越珍惜，越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