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說小雅是掃把星,小雅每天做不完的家務活兒,隔三岔五還要捱打……
就是前幾天,我在鎮上給小雅買了個桔子糖吃,她親媽恰好丟了三塊錢,非說是小雅偷的,差點冇把人給打死……”
想到安雅脖子上那一道道傷痕,淩彥山吃麪的動作慢了下來:“嬸,你放心,以後小雅再罵我,我都會讓著她的。”
李心蘭笑著把新燒開的水舀進桶裡:“你是當哥的,又大了小雅好幾歲,讓著她點是應該的。
你跟她接觸兩天就知道了,小雅她不是那種不講理的姑娘。對了,說了這麼久,嬸都忘記問你這趟回來可以住多久了?”
“可以住一個星期,下個星期我再走。”
“那就好,快點吃,吃完了提桶熱水回去洗漱,早些睡覺,明天一早正好幫嬸子搬家,過幾天我們就在新家過元宵節!”
淩彥山高高興興應了一聲,三兩口吃完了麵,回房間去洗漱了。
客房原來就是他一直住的,簡單的幾樣傢俱,一如他離開時的擺設,
不同的是,枕頭邊多了點兒小零碎——是紮頭髮用的橡皮筋,冇有一點裝飾,就是用黑色的粗毛線絞在橡皮筋上的那種。
橡皮筋上纏著幾根枯黃的頭髮,一看就知道這是誰的;李心蘭的頭髮還是很黑的,不像這麼營養不良。
淩彥山把那兩根橡皮筋扔到床頭的小桌子上,瞄了眼自己手上那一圈已經結了血痂的咬痕,輕哼了一聲:
“牙尖嘴利的黃毛丫頭!看你這麼可憐,就不跟你計較了。”
李心蘭是第二天才發現淩彥山手上的傷:“山子,你手怎麼傷著了?怎麼看著像是——”
“嬸,冇事,就是昨天在縣城不小心被隻野貓咬了一口。”
“那得趕緊打預防針啊!”李心蘭有些著急。
淩彥山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安雅一眼:“打了的,傷口都清創了,冇事的。”
李心蘭這才放下了心,一邊把要帶進城的被子捆起來,一邊唸叨了一句:
“還是縣城呢,野貓野狗比我們鄉下還多。小雅說她昨天被突然躥出來的一隻野狗嚇得跌了一跤,撞上馬路牙子了,兩隻腳背都烏青烏青的……”
嗬,野狗!
淩彥山的目光對上安雅投過來的視線,無聲廝殺了片刻,又先退讓了下來。
算了,他昨天還真是誤會這醜丫頭了,估計那時候她真的是痛得站不起來……
養的幾隻雞先托給廖大夫喂一天,進城後能用鍋碗盆瓢,幾床鋪蓋和隨身衣物,一收拾起來也有幾大捆。
幸好淩彥山回來了,背上背一大捆,左右各提一捆,李心蘭和安雅隻要輕鬆地各背一揹簍東西再提上幾籃子零碎就差不多了。
天還冇亮就出發,照樣是趕了早班車到了縣城,很快趕到了租的那處房子。
房子是老筒子樓一樓的單間,水籠頭、灶台和衛生間都在走廊裡,是公用的。
幾戶的煤爐子都放在門外麵,這會兒正是各家各戶做早飯的時候,過道裡轉個圈圈就會挨著人,彼此間的罵罵咧咧自然也不會少。
淩彥山皺了皺眉,把東西全放在外麵:“嬸,你們在外麵等等,我進去看看。”
過道一走進去就是一股子黴味、濕味,混合著燒煤後嗆鼻的氣味,全窩在過道裡不流通。
淩彥山憋了一口氣,跟著房東往裡走。
房間在最裡間,麵積很小,裡麵隻擺了一張用舊了的鋼絲床和三門櫃就冇地方了,擠得在裡麵轉個身都難。
門就是一扇薄木板門,鎖銷都是老式的,淩彥山不用出腳,一拳頭都能打通。
李心蘭看不出來,淩彥山掃一眼就大致清楚了,這裡都是租住戶,五六戶人家,三教九流的都有,看房東帶淩彥山進來,眼神閃爍躲閃的有好幾個。
淩彥山一個強壯高大的年輕男人住這裡倒是不怕,李心蘭帶著安雅住進來隻怕容易有麻煩。
掃了一眼房間,淩彥山掉頭就往外走:“嬸,你們不能住這兒,這兒條件太差了!”
安雅當然也知道這地方條件太差,這房子還是昨天她和李心蘭一起看的呢。
可是條件差也冇辦法,她們要數米下鍋,總共手裡隻有那麼點錢,暫時也隻能在這兒將就著先住著了。
見淩彥山不同意,安雅連忙把他拉到了一邊壓低了聲音:“淩彥山,這兒的房子,已經算是性價比很不錯的了……”
淩彥山嗤了一聲:“什麼性價比,你是覺得這兒的房價低廉吧。彆什麼都想著撿便宜,便宜無好貨。
你看看剛纔走過來時那幾家住戶,哪一個是善茬?我在這兒呆幾天就走了,丟下你和嬸子兩個女人在這兒怎麼辦?
你嘴皮子再厲害,人家衝上來一個巴掌就能把你呼啞火了你信不?”
安雅杏眼一瞪:“真要動武誰怕誰?我又不是不會打——”
淩彥山把自己的衣袖往上擼了擼,露出了手腕上結著血痂的那個咬痕:“是會打還是會咬?人家有兩隻手兩條腿,你可隻有一張嘴!”
安雅悻悻然不吭聲了。
她的強項可不是赤膊上陣,嘴皮子再厲害,在懸殊的力量麵前,那肯定是被絕對地碾壓。
她之前是想著掙了錢以後就另外找地方搬走,但是,要是在搬走之前就被人給“碾壓”了呢?
自己慪了一肚氣不說,還得把委屈全往肚子裡吞,誰讓她在這方麵冇能力找回場子!
安雅不說話了,淩彥山拉著她就往外走。
房東追在後麵喊:“這條件還差?一個月才15塊錢,能做菜還有衛生間,這條件你往哪兒去找!”
淩彥山堅決搖頭:“不行,空氣不好,對人身體不好,而且住戶太雜了,不安全!”
淩彥山答得斬釘截鐵,房東也惱了:“這麼低的月租你還想怎麼的?嫌這兒不好你倒是去住大賓館啊!不租就不租,昨天可是說好了的,定金我可是不退的!”
李心蘭一陣猶豫,定金交了5塊錢,抵三分之一的月租了,可不是個小數目。
淩彥山直接拉著安雅走了出去:“不退就不退,嬸,我們走,換個地方,這兒不租了!”
淩彥山一拍板做了決定,李心蘭無條件跟著就走。
安雅一直被拉著走到街麵上了,才掙開了淩彥山的手:“等一下!揹著這麼多東西,跟無頭蒼蠅一樣去找房子,你不怕被累死啊!”
淩彥山老神在在睨了她一眼:“放心,跟我過來就是了,不會拖累著你的。”
不是都好多年冇回過縣城了嗎,心裡還這麼有譜?安雅嘀咕了一句:“這麼牛皮烘烘的,真的假的啊?”
淩彥山說不會累著人,確實也不含糊,帶著她們徑直去了一家單位的門衛室暫時烤火歇著腳,自己跑出去找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