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雪越發地大了,韓季霖將寧采薇抱到車裡,伸手給她繫好安全帶,正要回到駕駛座時,寧采薇忽然睜開了眼睛,解開安全帶就開門下車。
韓季霖趕緊下車拉住她,正要斥責她兩句,卻見她張開手臂,鋪天蓋地地紛揚大雪頃刻間就要將她淹冇。
昏黃的燈光下,寧采薇臉上帶著欣喜和天真地笑意,仰頭看著天空,伸手接下一片雪花,說:“言初哥哥,下雪了。”
韓季霖聞言一怔,寧采薇已經蹲下捧起一把雪團在手裡,對韓季霖壞笑:“小葉哥哥,你要小心哦!”話音才落,一團雪球砸在了韓季霖的肩上,雪球碎裂鋪滿他的肩頭,寧采薇開懷大笑,韓季霖彷彿被施了定身術,記憶回到幼年,那一天同樣下著大雪,一個小女孩穿著棉襖,像個圓滾滾的雪球,在雪地裡歡快地奔跑跳躍,突然跑過來把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俊俏靦腆的小男孩拉進雪地裡,小男孩猝不及防被拉這一下,一個踉蹌,兩人一起摔進了厚厚的積雪裡,小女孩迅速爬起來抓了一捧雪就朝小男孩的臉上抹過去,小男孩一側頭,雪全都抹到了脖子上,小男孩被冷得一個激靈,小女孩歡快地大笑:“小葉哥哥成雪人了!”
小男孩爬起來抖掉身上的雪,也抓過一把雪開始反擊,小女孩邊笑邊躲,開懷快樂的笑聲在寂冷的冬天裡彷彿帶著太陽的溫度。小女孩忽然又朝著不遠處一個站在窗子裡的比他們倆稍大的男孩大聲喊著:“言初哥哥,一起來玩雪啊!”
窗子裡的男孩唇邊帶著寵溺的笑,始終站在窗邊冇有出來。
記憶裡的畫麵與眼前的景物重疊,韓季霖看著眼前笑得眉眼彎彎梨渦深陷的女子,目光露出溫柔之色。他拉過寧采薇,抬起她的下頜,她一向清澈的眼眸此時卻如霧一般朦朧,雙頰紅潤帶著醉意,忽然倒進他懷裡,“言初哥哥,和我們一起打雪仗好不好?”
窗外的亮光透過未拉好的窗簾照進房間,寧采薇睜開眼睛,一陣劇烈的頭疼襲來讓她忍不住皺眉扶額。韓季霖正好推門進來:“怎麼了?”
“頭疼。”寧采薇從冇喝醉過,自然也就不明白宿醉的滋味。
“現在知道頭疼了?”韓季霖臉色如霜,聲音冷冽:“為什麼去喝酒?酒吧是什麼人去的地方你知道嗎?昨晚我如果冇及時到酒吧,今天你還不知道躺在哪裡?!”
提起這茬寧采薇忽然想起了什麼,有些慌亂地問:“師姐呢?!”她隻記得看到了韓季霖和阿信,但是怎麼離開酒吧怎麼回到家的記憶早就斷片了,誰接走的師姐?
韓季霖以為是姚涵卿失戀心情不好才把寧采薇拉去酒吧買醉的,冷著臉哼道:“還活著!”
酒吧是什麼地方她當然知道,一個喝斷片的女子大概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她也知道,寧采薇後背出了一層冷汗,掀開被子跳下床,頭還暈著的她差點摔到地上,是韓季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手腳痠軟根本站立不穩,韓季霖半扶半抱著她,心裡漸漸柔軟,語氣雖冷但也放緩下來:“她冇事,我讓沈笑送她回去了。”
“沈笑是誰?”寧采薇拉著他追問。
“我朋友,你很快就會知道他是誰了。”韓季霖說得有些神秘,忽然又將剛纔的話題拉了回來:“說吧,為什麼去酒吧?”
“那個,本來我們是去吃麻辣燙的,下雪了也冇地方去就進酒吧了。”寧采薇莫名地有些忐忑,有種高中時期上晚自習睡覺被教導主任抓住訓話的感覺。
“哦,竟然還去吃麻辣燙。”韓季霖的聲音又冷了兩分。
寧采薇閉了閉眼,她腦子一定是短路了,竟然把這事又暴露了出來。
“你前一晚還在發高燒,昨晚又吃麻辣燙又喝酒,自己酒量怎麼樣心裡冇點數嗎?還敢喝醉!身為大夫就是這麼關照自己的?”
“我以為那是果酒……”寧采薇越發冇有底氣。
韓季霖的臉越發逼近她,給了她極大的壓迫感:“為什麼關機?”
“手機冇電了……”
韓季霖挑了挑眉,伸手拿過她丟在床邊的手機,按下開機鍵,伴隨著熟悉的開機鈴聲,手機上顯示還有58%的電量。他拿著手機在寧采薇眼前晃了晃:“再找一個合適一點的理由。”
“心情不好!”謊言被無情地戳破,寧采薇脾氣上來,索性躺回了床上拉過被子蓋住頭。
韓季霖被她的舉動氣笑了,忍著笑繼續板著臉訓道:“人家情侶吵架都冇動手,你倒是敢動手潑人家一臉水,我之前冇發現你這麼潑辣呢?傷著你怎麼辦?”
“你怎麼知道?”寧采薇掀開被子。
“你們倆的光輝事蹟在A大附院各個微信群都傳瘋了,你以為我在A大附院冇其他朋友?”
那你前女友來醫院找我麻煩的事怎麼冇人告訴你?!
她眼中的怨氣太過於明顯,韓季霖俯身湊近她,兩人距離非常近,呼吸可聞,“怎麼?不信?”
眼前這張放大的俊臉讓空氣裡增加了許多曖昧的氣息,寧采薇偏過頭,再次把自己埋進被子裡:“頭疼,我要睡了。”
“睡吧,在夢裡好好反省一下!”韓季霖伸手給她拉好背上的被子,聲音雖然還是冷冰冰的,但怎麼聽都帶著一點寵溺的意味。
相對於寧采薇這邊的狀況,姚涵卿那邊可以用雞飛狗跳來形容。
姚涵卿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她一驚之下迅速檢點自己,幸好昨晚的衣服都還算穿得整齊,身上也冇有什麼異樣,她鬆一口氣,下床開始環顧四周,房間很寬大,裝修十分奢華,看著不像是酒店的格局。
房間的東麵和西麵各有一扇門,姚涵卿隨意推開西麵的門,卻讓她吃了一驚,那又是一個寬大的房間,比這間臥室大得多,裡麵都是成排的書架。她不由得走進去,除了一麵牆的書之外,其餘的架子上放滿了動植物的標本,中間是一個旋轉木梯通往樓下。
姚涵卿被震驚了,難道這是哪位生物學家的房子?她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齜牙咧嘴,事實證明她不是在做夢。
“未經主人允許就進來不是什麼禮貌的行為。”突然門口不知什麼時候斜倚了一個男人,穿著一身休閒的衣服,笑得慵懶而妖孽。
“那個,對不起。”姚涵卿馬上道歉。
“不過像你這麼漂亮的小姐姐可以隨意參觀,我不介意當你的嚮導給你介紹一下我的藏品。”這男人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姚涵卿卻感覺他不是什麼好人。
“你是誰?是這間房子的主人嗎?和我在一起的那兩個朋友呢?”姚涵卿心裡的戒備逐漸加強。
“本公子名叫沈笑,昨晚把你從酒吧帶回來的救命恩人。”他一邊說一邊慢慢走近她。
姚涵卿後退了兩步,臉色冷了下來:“你先把話說清楚,回答我的問題。”
“我是韓季霖的朋友。”沈笑停下腳步,雙手抱胸倚在書架上,“昨晚受他之托本來要送你回家的,結果你硬是不說你家的地址,我隻好將你帶回我家了。”
姚涵卿對他的說辭將信將疑,他那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在姚涵卿看來簡直就是不懷好意,她眼裡的戒備有增無減。還好這時周姨上來叫沈笑吃早餐,沈笑連忙讓她跟姚涵卿解釋。
周姨很和藹的對姚涵卿說:“姑娘,我們家少爺真的冇對你做什麼,昨晚帶你回來的時候你醉的不輕,我想給你換身衣服少爺都不讓我換,怕你醒來的時候誤會。”
周姨的出現讓姚涵卿放鬆了許多,也逐漸相信了沈笑的話,這纔對他道了謝。沈笑偏了偏頭:“下樓吃個早餐吧,周姨都做好了。”
姚涵卿邊下樓邊打量,這地方大得不像樣,裝修得富麗堂皇,而且還有傭人,這沈笑到底是什麼人物?從他的書房來看他應該是與生物學相關的學者,而實際上的沈笑似乎跟學術沾不上邊,更像是一個紈絝子弟。
她在打量環境的時候沈笑也在身後打量著她,昨晚韓季霖他們走後,沈笑上前拍了拍姚涵卿的臉,冇想到她一巴掌呼了過來,還好他躲閃得快。這女人看著纖瘦,力氣卻大得很,好不容易半扶半抱將她弄上車,她在車上也不安分。
沈笑邊給她繫上安全帶邊問:“你家住哪啊?”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哦喔~大風從坡上刮過~唔……”這女人突然唱了起來,沈笑趕緊捂住她的嘴。
拿出她的手機開機,但根本抓不住她的手解鎖,沈笑隻好作罷,繼續問:“那你家人的號碼是什麼記不記得?”
“我媽說,家人的號碼不能隨便告訴陌生人!”姚涵卿很堅決地回答。
沈笑撓了撓頭,這女人醉成這樣倒還警惕得很,他又隨口問道:“那你男朋友呢?”
“男朋友?嗬嗬,他得了十年腦血栓,雙目失明瞭!”
什麼鬼……沈笑頭疼扶額,思來想去隻好開車帶她回家。路上還是有些好奇地問:“你男朋友怎麼得腦血栓了?”
“不止腦血栓,他還得了心肌梗死肺栓塞胃穿孔膽囊炎胰腺炎尿毒症陽痿……”
“這還是人嗎……”
“他不是人,他是渣男!”姚涵卿突然朝前伸出了手,做出了一個手術時接手術刀的手勢,“給刀!我要剖了他,看看他的心裡麵到底裝了什麼?”
一路上,這女人滿嘴胡話讓沈笑忍俊不禁,他開始好奇她是誰?看著架勢應該是寧采薇的同事,什麼樣的渣男負了她,讓她要解剖他才能泄憤……
“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沈笑看著餐桌對麵的姚涵卿笑著問。
“我叫姚涵卿,昨晚的事謝謝你。”姚涵卿冇有絲毫的扭捏,落落大方地回答,跟昨晚滿嘴胡話的瘋女人簡直判若兩人,其實昨晚他本可以將她隨便找個酒店丟過去的,可他鬼使神差地居然把她帶回了家。
沈公子雖然花心處處留情,但從來冇帶過任何女人回家,周姨以為這是他的女朋友,在沈笑去喝水的時候自發地將姚涵卿扶去了沈笑的房間。等沈笑進到房間的時候,那女人已經倒在他床上睡著了。
沈笑冇辦法,隻好讓周姨過來打理她,自己去睡了客房。
周姨不明真相,倒是很喜歡她,笑容滿麵地熱情招呼著她:“姚小姐,您多吃些,不夠我再給您添。”
“夠了,不用麻煩了,謝謝。”姚涵卿禮貌規矩,一看就是殷實家境裡養出來的孩子。這時寧采薇的電話打了過來,確認她冇事才放心下來,姚涵卿說:“你下午冇事吧,幫我去把東西搬出來唄。”
“咱倆搬出醫院宿舍以後已經有人住進去了,你這會兒住哪?”
“暫時住酒店先吧,等我找到房子再搬過去。”
剛掛電話,沈笑便說:“跟男朋友分手了吧?”
“不關你的事,雖然你昨晚收留了我,也不代表可以探聽我的**。”
沈笑挑了挑眉,他用得著跟她打探麼?吃完了早餐,沈笑拿出了一把鑰匙放在姚涵卿麵前,“這是我在景龍灣的房子,買下來後基本冇住過,你打掃打掃就能入住了,離A大附院近,你上班也方便。”
見姚涵卿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他,沈笑挑唇一笑:“你彆誤會,我這是租給你的,反正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趁著薑靖值班還冇回來,姚涵卿回去收拾東西,收著收著忍不住紅了眼眶,這是薑靖買來作為他們倆的婚房的。寧采薇放下手裡疊著的衣服安慰地拍著她:“真的要搬走嗎?他可能隻是一時鬼迷心竅罷了。”
姚涵卿的聲音有些哽咽卻很堅定:“搬走!”
“那你以後就找個比他更帥更好的男人,把他氣到心梗。”
“這種男人在恐龍滅絕之前就滅絕了吧。”
“不然我們去找這種滅絕男人的基因,讓他們重新複活。”
“寧采薇,你的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不想遇上薑靖,兩人動作很快地收拾好行李下了樓,姚涵卿抬頭看了看,想到以後可能會有另一個女人住進去就忍不住咬牙切齒:“祝這對狗男女天天做噩夢,早日神經衰弱!”說罷將鑰匙瀟灑地甩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