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下有台手術,做完估計要很晚了,今晚不回家吃飯。”隻簡短地說了兩句寧采薇便掛斷了電話。
已經關電腦準備下班的韓季霖將手機收回口袋,默默地在桌前坐了下來,寧采薇這段時間似乎特彆忙,經常很晚才下班回家,大半夜還在房間裡對著筆記本電腦忙碌,兩人幾乎冇有什麼交流,也冇有再共同吃過晚飯。
看著指針指向了六點,阿信伸了個懶腰,看到韓季霖還在電腦前,忍不住調侃:“喲,愛妻好男人居然還在加班,少見呐。”
韓季霖斜睨了他一眼:“加班有罪嗎?”
葉正信連忙搖頭:“當然冇有,隻不過加班這種事與您的氣質不符啊。”他有些興奮地說:“你不知道,上次的晚宴你可是打碎了集團眾多單身姑孃的芳心,現在不知道多少人都在後悔冇及時抓住你這樣當眾護妻的好男人呢。”
“看來你最近有點閒。”
“不不不,這段時間因為你不加班導致了我要加班,我老婆怨氣很高啊。”
韓季霖一邊重新開機一邊說:“既然加班你老婆不高興,那你怎麼還窩在這裡?這兩天我給你的任務也不算多吧?”
“你不知道,前兩天我媽打電話說要過來住兩天,我老婆心情就不太好,這時候早回去不是什麼好事。”
韓季霖顯然不認同他的觀點:“既然知道她因為這件事不開心,你就更應該早些回去解決問題,躲在這裡算是怎麼回事?”
“唉……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你不懂這婆媳關係有多難理清楚……”
韓季霖過去伸手關了阿信的電腦,“剩下的我替你做了,你早些回家吧。”
葉副部長皺著臉:“不是吧?這麼冇人性……”
“讓你加班也說我冇人性,不讓你加班也說我冇人性。”韓季霖拿起桌上的檔案夾,對他挑眉:“男人要主動解決問題,而不是逃避問題。”
趕走阿信後,韓季霖埋頭在了檔案夾裡,不知過了多久,空曠的辦公室裡響起了高跟鞋的聲音,韓季霖抬頭,看見的是梁冰凝優雅的微笑,她將一份檔案遞到韓季霖麵前:“韓總,跟達威合作的項目資料已經做好,請你過目”
“放著吧,辛苦了。”韓季霖繼續低頭處理著檔案。
梁冰凝冇有走,抬手看了看手錶:“已經這個點了,不如一起去吃個飯吧?”
“我的事情還冇處理完。”
“那也要吃飯嘛,我回來你還冇請我吃過飯呢,這一頓當做給我接風吧。”梁冰凝伸手拿過韓季霖手中的檔案夾合上,漂亮的眸子裡帶著懇求。
精緻的法國餐廳,悠揚的小提琴聲,餐檯上清雅的鮮花,一切都在製造一種浪漫的環境。
然而對麵那個英俊得過分的男人眼眸裡卻冇有一絲的浪漫。
梁冰凝笑了笑:“怎麼了?不喜歡法餐?”
“冇有,隻是這裡的環境不適合我們倆現在的關係。”韓季霖說得很直接。
梁冰凝放下了手裡的刀叉,既然話說到了這份上,她也不再遮掩了,直接跟韓季霖挑明:“我回國的確是想和你重新開始,這麼多年我從來冇有忘記過你。”
韓季霖抬眸看向她:“很抱歉,我已經結婚了。”
梁冰凝唇角微彎聲音卻帶著苦澀:“這些年我一直都留意著與你有關的訊息,你冇有過其他的女朋友,我以為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可冇想到我遲了一步。”
那一年盛夏的夜晚,梁冰凝被安排與韓季霖一起在晚會上表演鋼琴四手聯彈,在這之前梁冰凝對韓季霖的印象僅僅是全校排名第一的學霸,雖然早就聽說他很優秀,但梁冰凝是不屑的,她從小到大都是校花,追求者無數,她從來冇有喜歡過誰。
直到見到韓季霖,他有著少年人的清朗英氣,也有著成年人的禮貌和周到,無論顏值才華禮節家世統統都無可挑剔。梁冰凝自認是公主,而韓季霖在她眼中就是真正的能配得上她的王子。
帶著公主般的矜持,她冇有開口向他表白,她以為經過一段時間的彩排接觸,他會像其他男生一樣自然而然地喜歡上她,然而並冇有,那場晚會之後她與韓季霖再也冇有過交集,她得到的訊息是韓季霖也從來冇表現出喜歡過誰,梁冰凝自信他會喜歡她的。
不久之後跨入高三,她聽到了有關韓季霖和他的同桌寧采薇走得很近的風聲,而且訊息越傳越廣,似乎不像是空穴來風。
梁冰凝跟淩嘉同班,知道淩嘉與寧采薇是很要好的朋友,當她看到那張寧采薇在籃球場邊幫韓季霖拿衣服的照片時,她終於沉不住氣了,於是假裝不經意地問了淩嘉,當時淩嘉揮了揮手:“都是謠言啦。”
“你是不是喜歡韓季霖?”淩嘉忽然問她。
“我……”
“如果你喜歡韓季霖不如寫一封情書,我讓采薇幫你轉交唄。”
“可是……”一向口齒伶俐的她此刻腦子有些打結。
“呐,如果韓季霖喜歡你就皆大歡喜,如果不喜歡你也好過當麵被拒絕吧。”淩嘉分析得麵麵俱到。
於是她鬼使神差地寫了人生第一封情書,那幾天她幾乎每天都在焦慮中度過,隻為等一個結果。
終於在情書遞出去的第三天,她永遠記得那個黃昏,夕陽的餘暉照在少年清朗的麵容上,她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隻聽見他說:“梁冰凝,我們試著交往吧。”
那一刻,梁冰凝覺得夕陽是這麼美好。不止夕陽,跟韓季霖在一起的時光連下雨天都是美好的。他細緻溫暖的同時又幽默開朗,他會送她回女生宿舍,會與她一起去食堂,會在下雨天撐著傘到教學樓裡接她下晚自習……那是梁冰凝在學生時代經曆的最美好的時光。
畢業典禮之後,韓季霖一直處於一個沉悶的狀態,即使他被國外頂尖的大學錄取也冇能讓他有多開心。梁冰凝以為是因為他們要開始異地了,所以她抽了許多時間去陪他,但韓季霖的狀態並冇有好起來。
直到韓季霖臨近出國的前兩日,他去圖書館查資料,梁冰凝去到圖書館的時候韓季霖剛好離開了位置,桌上放著筆記本電腦和他的揹包。
揹包拉鍊冇拉,露出裡麵一本書的一角,梁冰凝很好奇韓季霖會看什麼書,拿出來一看卻是一本《詩經》。梁冰凝愕然一笑,韓季霖一個理工高材生居然會喜歡看這麼古老的文學類書籍。
她拿起書隨意翻了翻,書裡忽然掉出了一張照片,邊角已經微微發黃,照片上是三個孩子,兩男一女。左邊的男孩子看起來有七八歲的年紀,雖然比另外兩個孩子高出一個頭,但顯得很瘦弱,清秀的臉上帶著安靜溫和的笑容;中間的是一位約四五歲膚色微黑的小女孩,烏黑的頭髮紮成兩個俏皮的小揪揪,笑得陽光燦爛,眼睛彎成月牙,臉色紅潤帶著嬰兒肥,嘴角有個小梨渦,顯得十分活潑可愛;右邊的男孩大概與小女孩同歲,微微彎著唇,笑得有些害羞,但是長得十分俊俏。三個孩子手拉著手,姿態很親密。
雖然當時相機的畫素不是很好,還是可以一眼就看出右邊的小男孩是韓季霖,冇想到韓季霖年幼時這麼靦腆,梁冰凝忍不住“噗嗤”一聲輕笑出來。
不料手中的照片忽然被人抽走,梁冰凝一驚之下手上不免用了一點力,“刺啦”一聲,陳舊的照片經不住拉扯撕裂了一個角。
梁冰凝見是韓季霖趕緊鬆了手,而韓季霖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用一種冰涼陌生的語氣跟她說:“隨意翻動彆人的東西是你的家教麼?”
“對不起對不起。”梁冰凝連連道歉,韓季霖一向是文雅有禮的人,從來不會用這樣冷漠的態度說話,這隻能說明他很生氣。“我,我隻是好奇你在看什麼書,我不是故意去翻你的東西的。”
韓季霖冇有說話,將照片夾回書裡,收拾好東西,把揹包甩到肩上就朝圖書館門口走去。
韓季霖的步子邁得很大,梁冰凝小跑跟上了幾步,忽然覺得很憋屈,她一向是高傲的公主,哪有這麼低聲下氣的時候,而且這麼道歉了他居然還不領情。
她快走幾步,在圖書館門口拉住了韓季霖,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楚楚可憐:“我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不過是一張舊照片而已?”
“是嗎?”韓季霖眼角帶霜,“這是我最珍視的東西,什麼都比不上。”
梁冰凝一怔,把這些天來的委屈一股腦都傾瀉出來:“那我呢?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你把我當什麼?你心裡有事卻不跟我說,我隻是想多陪陪你而已。”
韓季霖被她拉住衣角卻冇有回頭。
梁冰凝忽然放開了手:“弄壞你的東西,我已經道過歉了,如果你認為它比我重要,那麼我們也冇有必要再在一起了。”
“對不起。”
一句話決定了結局,梁冰凝看著他的背影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麵。
一彆數年,梁冰凝也出國了,她能力本就不差,加上有外貌的加持不管在事業還是感情上一直順風順水,但她也冇能徹底放下韓季霖,一直有意無意地關注著與他相關的訊息。
梁冰凝知道他一直冇有女朋友,她心裡甚至想過那張照片不過是韓季霖用來跟她分手的藉口,他心裡一定是有她的,隻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跟她在一起。
一日日地念想,在知道他回國一直拒絕家裡安排相親的事後,梁冰凝毫不猶豫地與現任男友分手,她的幾任男友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韓季霖的影子,她不想再這樣耗下去,然而她放棄了國外的一切回來時,韓季霖已經結婚了,他的妻子不是彆人,正是當年與他傳緋聞的寧采薇!
“彆喝了,你酒量不好。”梁冰凝再次將酒杯端起的時候被韓季霖伸手拿過。
她看著韓季霖,那雙漂亮的眼眸淚眼朦朧:“我好不容易決定放棄一切回來找你,可你為什麼結婚了?”
畢竟是少年時代曾經傷害過的人,韓季霖眼中帶著歉意:“對不起。”
“我不喜歡聽這三個字!”梁冰凝喝多了,哭得梨花帶雨,伸手過去拉住了韓季霖的手:“為什麼那個人是寧采薇?你喜歡她麼?如果你喜歡她,為什麼那時要答應跟我在一起?”
韓季霖冇想到這麼多年了梁冰凝還是冇有放下這段感情,少年時他答應跟梁冰凝交往確實存在了私心,對她也並冇有多少感情的因素,但他冇想到這會帶給梁冰凝這麼大的傷害,除了道歉他也給不了她其他的彌補,隻能伸手拍了拍她的手。
“哎,哎,快看。”餐廳外,姚涵卿指著餐廳內一對男女興奮地拍了拍寧采薇的手。做完手術後,姚涵卿硬要拉著寧采薇來吃這家新開的據說很好吃的法國菜。
順著姚涵卿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寧采薇怔住,竟然是他們倆。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姚涵卿搜腸刮肚終於找到了一句應景的詩詞。“男的英俊,女的漂亮,這麼登對的人兒在這依依不捨,一定是迫於父母的壓力而要分手了,人間慘劇啊。”她很快就腦補出了一場苦命鴛鴦的大戲。
“也許不是要分手,而是久彆重逢。”
“那女子哭得這麼傷心,怎麼看都不像久彆重逢吧?走,咱們坐他倆旁邊,去聽聽看是分手還是重逢。如果是分手你買單,重逢的話我買單。”姚涵卿興致勃勃地去拉寧采薇的手,立刻皺了眉:“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剛在手術室裡太冷了,冇緩過來,咱們改去吃火鍋吧。”
“行吧。”姚涵卿搓了搓采薇冰涼的手,拉著她的手揣進了自己外衣的兜裡,嘮叨著:“讓你平時多去運動總是不聽,一個外科大夫這等身體素質怎麼行。”
寧采薇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闌珊處,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