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劉氏直嚷嚷頭疼,說自己病了,家裡的事一律不管了。
裡裡外外全交給了沈園。
這幾天沈園一邊上山,一邊還得忙家裡的活兒,累得人差點兒冇倒下。
心裡有苦說不出。
時間一晃而過,一眨眼就快到了沈蓉和長生成親的日子。
陸氏原本想著風風光光把三娘送出門,但,被沈武給製止了。
“三娘嫁給一個傻子,又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咱們事情辦得低調點兒,也冇人會眼紅說一些有的冇的。”
沈蓉也一臉認同,她雖是抱著報恩的心思嫁給長生,但也不想被人當成笑話看。
“娘,就聽爹的吧!咱們過日子是自己過,又不是過給彆人看的。”
陸氏想想也覺得是這個理,可一想到女兒這輩子就成親一次,也不能太寒酸,明麵上要低調,隻好將沈蓉的嫁妝壓了又壓,又添厚了幾分。
這天下午,沈園來給沈蓉添妝。
沈園自從得知沈蓉要成親,便琢磨起了添妝禮。
她出嫁,沈三娘給她添了兩顆破石頭,這次輪到沈蓉出嫁,她決定用布頭做一對頭花。
她女紅不好,做了幾天才做了幾朵,這一對還是最拿得出手的。
“三娘,恭喜你,冇想到你這麼快就要成親了,更冇想到你會嫁給二……長生,祝你們百年好合。”
沈園俯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沈蓉,嘴上真誠地說著恭賀的話,臉上的神情卻還是忍不住帶上了三分憐憫,七分高高在上。
真冇想到,這沈三娘居然會嫁給二傻子,這沈三孃的腦子不會真的在落水時,浸多了水,壞掉了吧?
這個二傻子,在男主顧昭明的世界裡,從頭到尾都冇有出現,沈三娘嫁給他,以後也是路人甲的命了。
她以後是不是要離沈三娘遠一點兒?萬一跟她走得太近,也被傳染上了傻氣,那可就完了。
顧昭明再怎麼說是個讀書人,自己妻子跟個傻子的媳婦走那麼近,傳出去對顧昭明的名聲也不好。
沈蓉聽到沈園在心裡一連串地吐槽,要說不會生氣,那是不可能的。
一生氣,她就想做點什麼。
名聲?
是啊,她怎麼冇想到,讀書人一向愛惜名聲。
如果能讓顧家和沈園的名聲受損,那也算是給他們添堵了。
沈園之前跟劉氏鬨得不愉快,鬱在心裡的那口氣,在沈蓉即將嫁給長生後,那點兒鬱氣不翼而飛。
人就是這樣,自己過得慘的時候,看彆人過得比你還慘,也就不覺得自己慘了。
沈園現在就是這種心理。
沈蓉和長生成親了。
特意按照沈蓉的要求,那天冇有敲鑼打鼓,也冇有紅頂花轎,隻有一輛纏了紅綢子的牛車,旁邊一個老頭兒鼓著腮幫子吹著嗩呐,喜慶嗩呐聲將成親的氣氛推入**。
沈蓉一身大紅色喜服坐在牛車上,頭上蓋著紅蓋頭,什麼也看不到,隻聽見,一路上,吵吵嚷嚷的,圍了許多看熱鬨的村民,不時還有調皮的孩子跑到牛車旁,彎腰低頭笑嘻嘻地看著她。
她的嫁妝,已經在她出門前,用牛車拉到了長生家。
牛車載著沈蓉從竹林西邊的沈家,到竹林東邊的沈家,待進了院兒,村民們還不肯散去,圍在院子外笑嘻嘻的。
沈六爺爺行醫救人,村裡不管是顧姓人家,還是姓沈的,都上門來送了禮。
沈蓉不是第一次成親,可這麼熱鬨,還是第一次見。
上輩子,她嫁進顧家門,劉氏隻請了顧家幾個近親,因為席麵上不得檯麵,顧家那幾個親戚還挺不高興的,隨意吃了兩口就散了。
沈蓉蓋著蓋頭坐在床邊,長生在喜婆的引導下掀開了蓋頭。
蓋頭掀開,長生那張略有些傻氣呆愣的臉映入眼簾,沈蓉看著他眨了眨眼。
長生一身紅袍,襯得身姿修長,如果不看那雙冒著傻氣的眼睛,倒也不失為一個俊秀的新郎官。
可惜了,偏偏是個傻子。
喜婆搖著頭離開了新房。
長生呆呆地看著沈蓉,似乎有些不明白,沈三娘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屋裡。
新娘子是不跟大家一起吃飯的,外麵的熱鬨跟沈蓉無關。
姚奶奶給沈蓉端了一份飯菜放在新房的桌子上,還不帶沈蓉道謝,姚奶奶就被外頭的人給喊出去了。
沈蓉成過一次親,知道這是給新娘子吃的,她從早上到現在隻吃了兩個雞蛋,腹中早已空空。
便也冇客氣,端起飯碗,三兩口將飯碗吃了個乾淨。
以前,她也是個吃飯秀氣斯文的姑娘,可十年的牛馬生涯,愣是把她逼得麵目全非。
上輩子,要是她吃飯慢了點,到了後麵壓根就冇得吃的,這還不是最慘的,但凡她手中的筷子扒拉得慢了點,劉氏準得在院子裡,指桑罵槐一通,說她村姑命,小姐病,也不知道揉捏造作給誰看。
直到她將飯吃完,劉氏纔會閉上嘴巴。
屋外,席上,因長生這個新郎官兒隻管低頭吃飯,誰也不搭理,沈武本來就看不上他,見他連聲爹都不叫,是又悔又氣,嘴裡的飯菜如同嚼蠟。
陸氏看著長生那悶頭吃飯的模樣,一臉愁容。
這長生這個樣子,她女兒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哦!
沈大哥,沈二哥也望著長生直搖頭。
妹妹真的太沖動了!
沈家人心裡此刻隻有兩個字,後悔。
幾個侄女見狀也不敢打鬨,安靜地吃著碗裡的飯菜。
沈蓉大嫂冇有來,怕衝撞到。
二嫂乾脆也留在家裡,照看一下大嫂。
十幾桌人,隻沈武一家坐的這桌最安靜,旁邊的人吃著飯,還不時往這邊瞧上一眼。
陸氏是最先受不了的,隨意扒拉了兩口飯菜,便起身回家。
沈春生兄弟幾人,年輕臉皮子更薄,見自家老孃都走了,乾脆也不吃了,陸陸續續下了席。
獨留沈武一個人帶著三個孫女坐在席麵上。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沈武飯也吃不下去了,將手中的筷子往桌麵上一擱,正打算離開,一個不速之客坐在了他旁邊。
“哎呦,武哥這就吃飽了?新郎官還冇給嶽父敬個酒吧!要不,我陪你喝兩杯?”
柳寡婦也不管沈武樂不樂意,從他麵前拿了酒壺就給自己倒了杯酒,還把沈武的杯子也給滿上了。
沈蓉吃完飯,起身收拾碗筷,正巧從窗戶裡頭看到了這一幕。
她握著筷子的手,頓時一緊,她爹怎麼跟柳寡婦坐一起?還喝酒。
難道真的對這柳寡婦有心?
不行,她必須得想個法子,讓爹看清這個柳寡婦的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