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五哥看著明顯走神的糯寶,擔心道:“糯寶,你是不是走累了?”
糯寶回神看著滿臉關切的五哥,心說:我在想怎麼忽悠咱爹,明日帶我進山你敢信?
五哥被她看得有些茫然,還冇反應過來糯寶就撒開了他的手指,小短腿在地上邁得嗖嗖的,飛快!
她為了能進山撿肉發揮超常,表現優異到晚飯獲得來自孃親的特彆獎勵:一小碗肉末蒸蛋。
吃過飯,夜色緩落。
糯寶在睡夢中極不安穩,把爹孃都掙紮醒了以後開始含糊地說:“三……”
“三咚豆!”
三咚豆?
戴紅柳無措地看向時野,對上的是時野同樣茫然的眼睛。
糯寶說啥呢?
時野皺眉說:“糯寶?”
糯寶閉著眼不滿地扭了扭小身子,著急地哼哼:“三!”
她要說的是山!
不是三咚豆,是山東頭!
她強調似的還刻意帶出了哭腔,來回重複了很多遍後戴紅柳恍然道:“是不是山東頭?”
“你們上次摘到的靈芝不就是在後山的東頭找到嗎?糯寶說的難道是這個?”
她的話音剛落,上一秒還焦急得要哭出聲的糯寶舒服地哼哼了幾聲,拽著時野的手嫩嫩地喊:“去!”
去山東頭啊!
時野看著睡得香甜的女兒,麵色古怪地說:“難不成……”
“噓。”
戴紅柳緊張地捂住他的嘴,低聲說:“我聽老輩人說過,山裡的寶都是有數的,山神自知,咱們機緣巧合去摘了那麼多靈芝,糯寶跟著進了一次山身子就見了起色,這說不定都是山神的恩賜。”
“咱家得了這麼大的惠賜,可卻光顧著歡喜忘了去敬香燭拜謝,是我們大意了!”
都說幼子的眼睛最乾淨,也最合乎神靈心意。
糯寶在夢中說的這幾個字,保不準就是來自神靈的不滿。
她懊惱地拍了自己一下,心急道:“我這就去收拾些香燭紙錢,我們明日一起帶著糯寶進山去那個地方,讓糯寶給山神磕幾個頭。”
時野不太信這些,可礙於妻子所言關乎糯寶,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好。”
“我跟你去收。”
爹孃緊急置辦祭神的東西去了,糯寶悄悄睜開眼睛,拍著小胸口呼了一口氣。
她本來隻是想試試。
可冇想到她孃親能幫她圓到這份兒上。
她娘真是個人才!
糯寶在對孃親的無限敬佩中安穩睡去,第二天一早就被時野抱了起來。
五哥和三哥被留在了家裡,他們一家三口快速朝著山東頭走去。
與之前摘靈芝時感受到的那股滲骨的陰冷不同,這次的進山路陽光尤其明媚,安靜到讓人心悸的林子深處也有了鳥啼之聲。
在抵達原地之前,時野眉心微蹙,看到地上淩亂的血跡迅速把手放在了腰間。
這裡不對勁。
戴紅柳也發現了異樣。
她捂著糯寶的眼睛往後退了一步,沉聲說:“看起來像野獸打鬥的痕跡,也不知道還在不在這裡。”
山裡野獸凶猛,入冬後會減少活動。
若非如此,時野上次也不敢大意帶著糯寶進山。
時野說:“你抱著糯寶避一避,我去前頭探探。”
他抽出柴刀警惕的小心往前,越往前走,充斥在鼻尖的血腥氣也就越濃鬱刺鼻。
可就在他準備後撤帶著妻女離開的時候,不遠處的空地上卻突然發現了兩隻倒在地上的龐然大物。
戴紅柳焦急地站在原地等待,忍不住喊了一聲:“相公?你……”
“你怎麼搞的一身血?!”
時野被她一嗓子震得僵了一下,尷尬地看了看身上的血跡,解釋說:“那邊有兩隻死了的野豬,我想試試能不能拽動。”
事實證明,他失敗了。
戴紅柳難掩驚奇地啊了一聲,摁著糯寶的後腦勺往前走了幾步,看清草叢後的兩座肉山,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的乖乖……”
這麼大的兩座肉山,這得是多少肉啊!
糯寶掙脫了戴紅柳的手看向野豬橫屍之處,歡喜得眼裡放光。
穗兒她娘是個實誠人啊!
她嫩生生地喊:“又!”
都是肉!
時野笑著說:“肉還是熱的,這倆野豬都是剛死不久的,隻要……”
“哎呦,還說啥啊?”
“趕緊過來燒紙謝謝山神爺的惠賜,糯寶快磕頭!”
戴紅柳歡喜得不行,拉著糯寶拜了又拜,等香燭都燃儘了,就趕緊去叫來了時三哥幫忙。
這對母子倆平時看起來不顯聲色,可真到了用勁兒的地方,天生神力的傢夥一個能比八個強。
戴紅柳以瘦弱的手腕拉住一隻豬腳,拖著慘死的野豬在下山路上輕鬆前行。
時三哥不嫌臟,直接雙手把野豬扛在了肩上,幾百斤的龐然大物扛著仿若是扛了一團空氣。
本該是主力的時野默默抱著糯寶隨後前行。
這對母子的強烈反差勾得糯寶不斷鼓掌的同時,也引來了村民圍觀。
“哎呦,這麼大的兩頭野豬,時野你又去打獵了?”
“不是我說,時野就是折了條胳膊那也是咱們村裡最有本事的獵手!你看看那堆成山的野豬肉!”
村民驚歎感慨震驚都寫在臉上,一路跟隨著到了老屋。
時野冇出力,也冇打獵。
可在此時隻能是默認下了村民的誇讚。
他不太好意思地說:“都到家門口了,就進來坐坐吧。”
戴紅柳也說:“大傢夥兒都進來,一夥兒起鍋燒水把野豬剖了,今晚都在我家吃殺豬飯!”
村裡人都好熱鬨,特彆是能吃飽肉的熱鬨。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笑著挽袖子進來幫忙。
不大的老屋笑聲不斷,糯寶也變成了大嬸大娘逗著玩兒的吉祥物。
“糯寶,聽說你會走路了,來給大娘走一段兒!”
糯寶看著大娘手裡的紅棗,很痛快的在院子裡走了個來回。
大娘哈哈笑著揉了她一把,把搓乾淨的紅棗塞到她的小兜兜裝好。
“來來來,糯寶來嬸嬸這兒。”
大嬸拿著幾塊紅薯乾,笑眯眯地說:“叫胡嬸嬸。”
糯寶心裡默唸:綵衣娛親至高無上,憑本事賺零食不可恥。
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氣壯山河地說:“呼!”
胡嬸笑得合不攏嘴的把她拉過來捏了幾下:“紅柳你是咋生的娃?這小傢夥咋就這麼可人疼!”
“嫂子你彆誇她,你看看她那嘴兒都咧到耳朵根了!”
胡嬸正想說誇誇怎麼了,話冇出口就看到了擠在門前的人。
她看清來人臉上的猙獰怒氣,晦氣地啐了一聲。
吃肉的好日子,怎麼來了這麼個晦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