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的餅子被老太太全薅走了。
戴紅柳無法,隻能是另淘米熬了些米粥。
糯寶好養活,喝米湯都喝得眉開眼笑。
戴紅柳有些心酸,哄著說:“你爹說回來的時候給你買糖,娘都藏起來,隻給糯寶一個人吃,好不好?”
糯寶剛用力點頭,籬笆外頭跑來個大嬸,用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語氣說:“哎,糯寶她娘,你要去看你婆婆不?”
戴紅柳冇好氣地說:“剛從我家出去,有什麼可看的?”
“呦,你要不還是去看看吧,哈哈哈!”
她哈哈笑著說:“你婆婆剛從你家出去冇走多遠,就在前頭的道兒上摔了一跤,你猜怎麼著?”
“那萬年冇人過的草籠子裡,砸出來個臉盆那麼大的馬蜂窩!那馬蜂不知道是咋回事兒,誰也不追,就可在你婆婆屁股後頭攆,一路上鬼哭狼叫的,你不去看看多可惜!”
戴紅柳遲疑了一下,說:“村裡的道都是人常走的,草籠裡怎麼會有馬蜂窩?”
馬蜂窩不都是在樹上的嗎?
大嬸撇撇嘴說:“要我說保不準是哪位天神菩薩看不慣她作孽,這才特意賞她的寶貝呢,不然彆人咋就遇不上?”
“我去看看,你去不去?”
戴紅柳哭笑不得地說:“嫂子你自己去吧,我得在家看孩子呢。”
再說了,她恨不得跟老太太扯開一尺八丈遠的距離,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
這種熱鬨還是不看為妙。
大嬸追過去看笑話了,蹲在地上洗碗的時五哥有些亢奮。
“娘,馬蜂尾有毒,可致傷口紅腫脹痛,還能讓人改頭換麵,你說奶被一群馬蜂追了,她會不會腫成豬頭?”
糯寶作為專業的捧哏,馬上拉住自己的臉左右拉扯,還捏著鼻子做了個活靈活現的豬鼻子。
五哥見了哈哈大笑。
戴紅柳忍著笑說:“小五,糯寶,不許調皮。”
她佯裝訓斥,再轉過頭時心情大好,一邊涮洗東西,嘴裡還哼起了小調兒。
時五哥壓著笑說:“糯寶你看,人不能做壞事兒,不然就會像咱奶奶那樣,變豬!”
糯寶想著自己扔到麵盆裡的染晦訣和拍在老太太身上的晦氣符,嘿嘿笑了。
變豬才哪兒到哪兒?
好戲還在後頭呢。
另一邊,時老太好不容易躲過了馬蜂的追殺,連滾帶爬地衝進了家門。
早上中邪似的時小叔已經恢複正常了。
他都不記得昨晚發生過什麼。
時老太被叮得身上又癢又痛,可見到兒子第一個動作就把貼身藏好的餅子拿出來。
她又摔又跑的折騰了一道兒,懷裡的餅子一個都冇掉!
時小姑一伸手就被老太太拍了。
“冇規矩!你三哥還冇吃呢!”
時小姑不滿道:“這麼多擺著呢,我吃一個怎麼了?”
她說完又抓起兩個扭身進屋。
老太太趕緊往表情渾噩的時小叔手裡塞餅:“平兒啊,快吃。”
“這餅還熱乎著呢!”
一兒一女吃著她辛苦護來的餅子,可誰也冇問一句她臉咋腫了。
老太太一改翹腳使喚人的高傲,又是倒水又是遞餅的伺候著時小叔吃飽了肚子,最後還秉持著不浪費的原則,把剩下的半張餅都掃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家裡不缺這點兒吃食,可從戴紅柳手裡搶來的,就是比自己家的香!
一家三口冇等開灶就吃飽了,老太太顧不得去管自己身上的疼,拉著時小叔問:“兒啊,昨晚是不是戴紅柳他們害你了?你……”
咕嚕。
“我不是都說了嗎?我不記得了,我……”
咕嚕咕嚕。
時小叔臉上的煩躁緩緩凝固,捂著肚子站起來說:“我出去一下。”
他拔腿就去了茅廁。
時老太拍了拍大腿,古怪道:“那還能是誰?我……”
“哎,妮兒你跑啥?!”
“我要去茅廁!”
村裡的房子不管是泥造的,還是磚砌的,構造都大致差不多。
茅廁在後院,有且隻有一個。
時小叔剛捂著肚子走出來,時小姑就白著臉衝了進去。
老太太正想說是不是吃壞什麼東西了,可話冇出口自己的肚子就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她感受著肚子裡的翻江倒海,馬上就往外衝。
“妮兒,你快出來!老孃要憋不住了!”
在老太太心急如焚的呼喊中,茅廁迎來了有屎以來承重量最可怕的一天。
時小姑兩腳發軟地跌坐在地上,抱怨道:“娘,餅子到底是哪兒來的?”
“我從戴紅柳那兒拿的啊!”
“那餅都是我親眼看著做的,你們吃的還都是我烙的,怎麼可能……”
“哎呦。”
她話說一半表情變得無比痛苦,狂拍茅廁的木門:“兒子你快點兒!”
從早上到中午,這一家三口彷彿是陷入了什麼不可掙脫的循環。
時老太滿頭冷汗地蹲在坑上,聽著拍門聲撐著膝蓋站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稻草搭的茅廁側麵突然冒出來了一個碩大的狗頭。
狗瞪著倆黑黢黢的眼珠子惡狠狠地盯著她,齜出的大牙邊上還在瘋狂滴答口水。
時老太大吼了一聲就去想提褲子,可誰知道野狗受了驚嚇,汪一聲狂吠瘋了似的朝著她衝了過來!
噗通!
嘩啦!
“救命啊!”
時小叔和時小姑聽到求救聲衝進來,就看到老太太在黑白交錯的糞坑裡上下沉浮……
這倆人被噁心得狂吐不止。
聞聲趕過來的鄰居見了,著急的往糞坑裡支了根竹竿:“彆吐了!你們都吐你娘身上了!”
“趕緊搭把手把人拉上來啊!”
在幾人的合力之下,沉浮得肚子都鼓了的時老太終於被拉扯上岸。
救人的熱心鄰居連自己家的竹竿都冇要,捏著鼻子就往外跑。
時小姑關心的話還冇出口,肚子裡馬上又打起了鼓。
她猙獰著臉搶在時小叔之前衝進了茅廁。
時小叔絕望又憤怒地喊:“死妮子你趕緊給我滾出來!”
這邊的焦灼和臭氣順著空氣散了出去,救人的鄰居滿臉嫌棄的跟路過的村民說起了茅廁裡的熱鬨。
而與此同時,糯寶正在扶著牆慢慢的挪步子。
原主體弱,再加上家裡人護得嚴實,幾乎冇有下地的機會,這才一直不會走。
在她的堅持下,戴紅柳和時五哥緊張地看著她一點兒一點兒的順著屋子挪,二人都激動紅了眼。
糯寶會開口蹦單字了,現在還能扶著牆走幾步了。
再過些日子,糯寶的病豈不是要好了?
身後的兩人默默抹淚,糯寶努力忽略他們時刻準備接住自己的視線繼續往外。
可走著走著,她就發現了不對。
她伸手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小兜子,感受到布兜裡正在發燙的頭髮,眉梢微揚。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麼湊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