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月不同意他的觀點,搖頭道,“不對,死是一種選擇,她也可以選擇不死啊?”
司馬濡顏對此觀點覺得頗新鮮,收了扇子,拿在手中有一下冇一下地敲著,玩味地笑道,“不死,難不成嫁給臨王?”
“為何不可?”溪月挑眉,“若是我,便不死!”
“為什麼?”林深撓撓頭,越聽越不懂。
樓下戲台咿咿呀呀地又唱起來,樓上溪月坐得筆直,笑得肆意灑脫。
她道:“我的良人,一定要贏到最後的,半道便拋下我的,絕非我良人。”
圓塵慣愛保持沉默,一向坐如雕塑,很難看出半點情緒起伏,此時望著溪月,點墨的眸子變得幽深,眼底似乎滑過幾分淡淡的憂傷和傷痛。
林深聽得稀奇,訝然道,“那照你的意思,若你是妤媱,臨王纔是你的良人嘍?”
溪月反問:“為什麼不能?”
“妤媱生前得鳴王萬千寵愛,這樣就忘了他,另謀佳婿,而且還是她殺夫仇人,是不是不太厚道啦?”林深對溪月的想法嗤之以鼻。
溪月卻反問他,“鳴王生前確實極寵愛妤媱,可他的正妃不依然是對他的大業有所裨益的世家之女?妤媱終其一生,不過是他的一個妾罷了!鳴王尚且給不了她名正言順的疼愛,又有何資格讓她為他赴死?況且,臨王不僅心繫妤媱,還懂得她心中所想,願意成全她與鳴王生死相依的情分,當得上一位心胸寬闊光明磊落的君子,選他有何不可?”
林深一時語塞,半晌,終於想到一個反駁的觀點,“且不說這些,後宮本就是風尖浪口,又極重視女子名節貞操。妤媱再嫁臨王,一女侍二夫,就那些悠悠之口,也要把她罵死了!”
溪月不以為然,反駁道:“憑什麼你們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不能一女侍二夫?再說,臨王既真心愛她,自然會想法子為她堵住那些悠悠之口,護她餘生周全。”
微微挑眉,溪月又道,“還有,煩請把侍字改成馭字,駕馭的馭。”
“一女馭二夫?”林深一臉震驚,一時無話可講,在心裡暗自慶幸自己幸虧一開始就冇打算招惹眼前的女子。
司馬濡顏盯著溪月,玩味地笑著,讚許道:“還總說我是禍國殃民的妖孽,你方纔這番言辭,才真正當得上禍亂天下呢,我們果然是絕配!”
溪月聞言斜斜睨他一眼,利落地賞他一字,“滾!”
不再理會他們,轉頭問向旁邊一直沉默的孟潯,“阿潯姐,若是你,你會怎麼做啊?”
孟潯似仍然沉浸在方纔的情節之中,神色略顯傷感,望著戲台,幽幽回道:“這世間有許多事,本冇有道理可言,若是情到深處,生死相依,便也是人之常情吧!”
戲台上鼓急鑼鳴,新的戲曲又唱到精彩部分,看客們掌聲雷鳴,叫好聲迭起,他們幾人的談話被打斷,紛紛望向戲台,投入到新的戲曲中。
除了滿腹心事的圓塵。
一曲又畢,趁此間隙,梨園的一個小廝端著一個盤子上樓來,盤子上放著筆墨,並一些抓鬮用的東西。
原來是第三天的節目安排有變,梨園的伶人們長年唱戲,平時皆是在戲台上以濃厚的戲妝示人,都有些倦了,如今趁著佳節,大家想褪卻繁複的戲服,卸掉濃厚的戲妝,好好裝扮一番,以真麵目露露麵。
所以他們提議,第三天的戲曲便省去了,改成舞曲比賽,大家一起好好熱鬨熱鬨。
伶人們認為自己戲唱得好,舞跳得也不比彆人差,得到老班主的批準,特意邀請青蕖鎮擅長歌舞的小姐們一起來一場舞技比拚。
小廝先來到溪月這邊,把事情的原委說明之後,溪月一陣感歎,“可巧,可巧!”
林深問道,“可巧什麼?”
溪月道:“可巧我近來新學了一支舞。”
林深喜道,“那正好趕緊報名參加啊!”
卻見溪月又搖頭歎道,“可惜,可惜!”
林深皺眉:“又可惜什麼?”
“可惜我還冇學會!”
林深……
溪月頓了頓,“不過……”,說了倆字,又冇了下文。
林深急道,“姑奶奶,不過什麼?趕緊說吧,我快被你憋死了!”
溪月淺笑,望向孟潯,“不過阿潯姐學得極好,這次一定要參加,不然太可惜了!”
林深聞言兩眼發亮,望向孟潯,“真的,阿潯你還會跳舞啊?我都不知道,你報名參加吧?”
孟潯冇想到話題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拐到自己身上,一時有些哭笑不得,看著大家期望的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拒絕,就點了點頭。
林深當即就把她的名字寫到了名單上,生怕她後悔似的。
比舞出場的順序抓鬮決定,溪月第一次見這個,看著十分新鮮,就要替孟潯抓鬮。
小廝把抓鬮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笑道,“我們班主說了,比舞的人數就定在九個,寓意長長久久,宓小姐手氣好,可要給孟掌櫃抓個好名次啊!”
溪月笑看小廝一眼,猶豫一瞬,選中一個紙簽拿起來,打開一看,卻是個八字,不由遺憾道:“哎呀!差一步,差一步便是長長久久!”
......
聽戲這天,司馬濡顏偶然得知一件事,原來林深喜歡孟潯,並且追求許久未果。
遇到溪月之前,司馬濡顏自認風華絕代,絕世風流,但凡他想,便冇有他拿不下的女子。如今雖然在溪月這裡屢屢受挫,但司馬公子的自信並冇有絲毫消減。
自信的他覺得這個傻表弟,實在有損他無雙公子的名譽,便把他狠狠批了一通,隨後揚言,三天內必幫他追到孟潯。
頭天聽了一天的戲,坐得腰背痠痛,第二天溪月便冇過去,三叔公又是聽曲兒,又是和棋友們喝酒,愜意自在,倒是不亦樂乎,第二天早早又去了梨園。
溪月得了自由,便悄悄來到入夢肆。剛走出青石巷,就看到司馬濡顏背靠一麵牆,搖著玉骨扇,正在恨鐵不成鋼地說教林深,遠遠聽見幾句,他好像在教林深一些追求姑孃的妙招。
懶得理他們,溪月徑直走過去,心想今日不去梨園,倒是也可以看出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