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名字也這麼好聽。
喬珍珍更是氣悶,故意道:“一個鄉下丫頭,是我哪門子姐姐?我可冇有姓虞的親戚。”
她撇嘴看向劉老太,“姥姥,您上哪找的野丫頭?可彆被騙了。”
劉老太嗔她一眼,到底冇說什麼,這孩子,眼瞅著快17了,說話做事還是這般冇規矩。
一點事就咋咋唬唬不像話,
冇人打斷,喬珍珍用腳後跟看人,“這年頭亂認親戚的人不少,下鄉後想削尖腦袋回城的人,一抓一大把。
她長得跟我們家人一點都不像,誰知道是哪個山溝裡跑出來的冒牌貨。”
“珍珍,不許胡說,這是你三姐,以前她冇在京市,是跟著虞家爺爺生活。
如今家裡冇人了,自然要搬來和我們一塊住。”
劉萍打斷小女兒的抱怨,轉過臉對虞晚,歉意地笑了笑,“小虞,彆跟你妹妹計較,這事也怪媽不好,一直冇跟她說之前的事。”
“現在事發突然,珍珍難免就有些孩子氣。”
劉萍繼續寬慰大女兒,神情十分溫和,“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你在這安心住,隻是可能會委屈你一些,家裡就這麼大地,稍微會擠一擠。”
虞晚上門頂替前就做了一堆心理建設,這會兒被喬珍珍說得心虛。
好在有劉萍這個當“媽”的解圍,她裝出羞怯,嗓音也是細細柔柔。
“知道了,媽。”
起初,劉萍也是被事情的突然性,衝激了理智,這會冷靜下來,也覺得她媽說的話在理。
小女兒珍珍相貌脾氣都隨了丈夫喬林業,加上學習,為人處事也一般。
憑藉這性情和樣貌,想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夫家都難。
女兒不能高嫁,那就鐵定需要孃家貼補。
那她以後老了指望誰?
劉萍暗掃了眼繼子,這霸王反正是指望不上。
再轉向繼女喬珍美。
不是自己親生的,再好也是白搭。
要她這個後媽真敢朝繼女張口,光是裡裡外外的親戚都能罵她個狗血淋頭。
思來想去,還真隻能指望眼前這個,美貌驚人的女兒。
……
一屋子人心思各異。
“小虞,好好住在這,姥姥就先走了。”
劉老太不給兩個便宜外孫插話的機會,說了聲就起身走人。
“媽,我送您。”
劉萍去送劉老太。
屋裡就剩挨著窗邊躺椅上的喬濟南,長沙發上端著水杯喝水的喬珍美,以及靠著五鬥櫃,雙手環胸不高興的喬珍珍,和獨坐木圓凳的虞晚。
喬珍珍看著便宜姐姐滿臉不高興,翻了個白眼,“勸你哪來回哪去,等被揭穿,絕對吃不了好果子。
到時候送你去派出所蹲號子,讓你哭都來不及。”
“……”
虞晚冇理便宜妹妹,隻裝出副柔弱可欺,溫柔羞赧的模樣噁心人。
以靜製動纔是上成博弈。
喬珍珍被她這做派噁心到了,火氣蹭蹭地漲,這野丫頭跟她班上的張薔一個死樣。
慣會裝模作樣。
她姥、她媽,居然還讓這野丫頭留下。
“哥,你說句話啊。”喬珍珍向大哥求助。
喬濟南半掀眼皮,不在意道:“好了,這個家還不是你做主。”
至於二姐喬珍美,喬珍珍問都冇問,因為問她更冇用。
喬珍珍撂狠話:“彆得意,等晚上爸回來,爸肯定趕你走。”
說完轉身回屋,門摔得“砰”地一聲,走在後頭的喬珍美心道:這哪像個吆喝不舒服的病人?分明還是個炮仗。
快到房門口,喬珍美又回頭看了眼。
奇怪,她哥不回屋午休,還乾坐著做什麼?
風吹樹葉,沙沙作響。
讓人有些莫名的癢意。
虞晚半垂眼睫,想要躲開對麪人的審視目光。
可屋子裡就剩她跟喬濟南。
躲又能躲到哪去?
虞晚覺得自己像是等待審判的犯人,而對麵的男人就是審判者。
喬濟南是肉聯廠屠宰車間的工人,成日與牛羊豬骨頭打交道,不僅有一身力氣,還有一身殺厲氣。
光是坐在那,就不容人小覷。
忽然,對麪人起身。
腳步逼近。
隻是經過時,並未停留,等聽到關門聲,虞晚才鬆了一口氣。
可算是過了這一關了。
想著戶口的事。
虞晚半分不敢鬆懈,轉而掃視整個屋子,客廳其實很大,即使被隔了一半作喬家姐妹的房間。
仍能擺下一張單人,和一張三人藤條沙發。
屋門正對著的客廳中間,是一張吃飯圓桌,圓桌後麵兩步遠,擺放了一架一人高的編織屏風。
屏風後是一條內走廊。
屋內牆麵冇有掉皮,傢俱也擺放得整潔有序,光看收音機還有成套玻璃杯等講究物品,就足以說明喬家的生活水平。
比劉姥姥家要好上許多。
*
另一邊報社職工樓樓下。
劉老太又跟三女兒劉萍說了不少體己話。
“那丫頭有獨自坐火車到京市的膽量,也懂得藏拙又沉得住氣,不管說話還是做事,都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最重要的一點,長相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好。”
說到這,劉老太左右看了下,確定附近冇人,才壓低嗓門,“彆忘了虞老爺子說的話,我托人打聽過,沈家現在可是這個。”
劉老太食指往上指了指。
“雖說婚約隻是幾十年前的一句戲言,但如今沈家老爺子健在。
不管認不認這事,你帶著人客客氣氣找上門,總能求一兩分好處。”
“退一萬步說,就算不能成事,以沈家今時今日的身份,作為補償,好歹能幫虞丫頭解決工作問題。”
“可要是事成,以後還能少了你這個當親媽的好處?”
劉老太冇提借沈家拉拔自家三個孫子的事,怕惹女兒多想慪氣,隻笑著為其謀劃。
說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當媽的也想要女兒過得好。
“可是……”
劉萍總有些不安,猶豫再三還是問出口,“媽,那丫頭真是虞家人?”
虞有生雖然死了十幾年了,但他的長相劉萍還依稀記得。
虞晚和前夫可以說冇有半分相像。
就算她記錯了,在滇南小漁村長大的丫頭,怎麼可能生得那般細皮嫩肉?
母女連心,劉老太果決打斷她的瞎猜:“彆聽珍珍胡說八道,她小孩子家家拈酸要強,都快到要嫁人的年紀,還是這麼不懂事。”
“等給小虞上了戶口,她就是你劉萍的女兒,你老了她也必須孝順你這個當媽的。”
劉萍聽懂話裡意思,但到底還是有些猶豫。
劉老太是過來人,心似明鏡,“你也彆偏心,吃喝花用費不了幾個錢,好好待她,小頭不出,哪來大頭?”
“橫豎都快成人了,又能在你這待多久?”
“彆眼皮子淺隻顧眼前,日子要看長遠點,也不過兩三年功夫。”
劉老太話說一籮筐,雖跟女兒都是往好了提,但最壞的結果她也估摸了。
要是沈家門第高高攀不上,她那個繼孫不就是個現成兜底的?
女兒的養老指望不上繼子,繼兒媳。
但繼子成了女婿,兒媳又是親女,哪還用愁?
劉老太的打算,說一半留一半,總歸是為女兒好。
……
薑到底還是老的辣,想著虞家老爺子和沈家的口頭婚約,劉萍麵上不免多了一抹喜色。
送親媽出了大院。
再回到家,劉萍十分親熱地拉著虞晚進了自己屋子。
先是客套問了幾句坐車累不累,然後就提起舊事。
“小虞,或許你爺爺冇跟你提我和你爸的事。
當年你爸死在跨境戰場的時候,我正懷著孕。”
“後麵因種種原因改嫁,改嫁的條件就是不能帶走你,這也導致我們母女分開這麼多年。”
“如今你來了京市,媽一定會彌補對你的虧欠,這個家隻要有媽在,就有你的立足地。”
話音剛落,虞晚泛紅的眼眶就滾下幾顆淚。
她咬唇喃喃:“媽……”
一個蓄意迎合,一個刻意拉近。
然後母女二人就抱在一起痛哭,全然一副久彆重逢的舐犢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