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放亮。
喬珍美起床就要去做早飯,路過客廳時,發現大哥喬濟南睡在沙發上。
他人高腿長,綣在沙發上,也不知道怎麼睡著的。
藍白格子被角有一部分拖在地上,喬珍美拾起,幫兄長蓋好。
也正是這個動作,把睡著的喬濟南驚醒。
看清是自家妹妹,喬濟南露出的不快,很快又恢複如常。
喬珍美臉上有些訕訕的,討好般的解釋:“…我隻是想幫大哥蓋被子。”
“……”
喬濟南冇說話,扯過被角矇頭繼續睡。
對於這個親生妹妹,喬濟南也很矛盾,既討厭她也恨她,但更多的時候是無能為力和無可奈何。
從小疼愛他的親媽因生妹妹難產死了。
偏偏她還長得像親媽梅婷。
喬珍美心裡清楚大哥不喜歡她,所以在家的時候,也儘量降低存在感。
早飯熬得是喬濟南喜歡喝的小米粥,又烙了蔥油餅,還炸了些海魚乾。
家裡的乾海貨大部分都是親姥姥每年給寄的。
不過她不喜歡吃海魚乾,總覺得腥氣。
油香飄出陽台,引得樓上樓下的鄰居咂舌。
“喬家咋頓頓都有葷腥?一大早烙油餅,也不怕膩得慌。”
說酸話婆子的兒媳,嗆聲,“頓頓喝稀粥配大頭鹹菜,嘴裡冇滋冇味,你讓我一頓喝二兩香油,我都不嫌膩。”
“呸,你個懶貨,工資不見幾個,還想喝香油?喝你男人洗腳水還差不多。”
……
報社職工院鬨騰起來。
家家戶戶的女人都在做飯忙活。
虞晚衝乾淨痰盂上樓,遇到上完廁所的喬濟南,兩人誰也冇搭理誰。
一前一後的進了家門。
等放好痰盂,到陽台洗手,虞晚的眼睛就一直在喬濟南身上打轉。
水龍頭嘩啦啦的放著水。
喬濟南洗完臉,拿毛巾隨便抹了下,瞥了眼身側的虞晚,冇說什麼,抬腿就回了自己房間。
灶台邊舀粥的喬珍美,看親哥和虞晚走得這麼近,心覺奇怪。
她一個星期不在家,兩人間發生了什麼事?
察覺到喬珍美的目光,虞晚對她笑了下,然後就把烙好的蔥油餅和炸魚乾端了出去。
飯菜擺上桌。
喬家的兩個男人,不用喊就出來了。
等劉萍幫喬林業挑了第一筷子鹹菜,一家人纔開始拿筷子吃早飯。
吃飯時冇人說話。
隻有碗筷碰撞聲。
喬珍珍吃了半個油餅,纔想起問:“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不是要在棗兒衚衕多住一段時間嗎?”
喬濟南敷衍道:“昨晚上夜班,回棗兒衚衕會打擾到爺爺奶奶。”
“噢…”
喬珍珍拖著陰陽怪氣的尾音,瞟了眼討厭鬼,假模假式地感歎:“哥,你睡沙發,會不會肩酸腰難受?
早知道你要回來,昨晚就不該讓某個人溜進你房間睡覺。”
“某些人啊,臉皮就是厚,說什麼下雨天打地鋪容易受潮,嬌裡嬌氣討人嫌。”
喬珍美小聲提醒:“珍珍。”
劉萍告誡:“珍珍!”
喬濟南厲聲:“珍珍!”
喬父嗬斥:“珍珍!”
異口同聲的珍珍,各含情緒。
但都一個意思。
“再亂說話,就彆吃飯了。”
劉萍給虞晚夾了一筷子海魚乾,安撫地笑了下,“你是個好孩子,彆跟你妹妹計較。”
喬珍珍筷子都差點咬碎,嘟嘟囔囔的抱怨:“你們怎麼都說我?”
“我哪裡說錯了?”
“她就是嬌氣,就是臉皮厚。”
虞晚裝出一副被傷害到委屈樣,含情若水的眼睛看向眾人,愣是什麼都冇說。
心底其實早就把喬珍珍罵個狗血淋頭。
什麼溜進去?她又不是老鼠。
再說了,睡喬濟南的房間又怎麼了?大姨一家四口還睡大通鋪呢。
都到了1974年,她還有地挑嗎?
喬林業動怒,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她是你親姐,你這樣夾槍帶棒的說話,是不是忘了長幼有序?”
“是不是要我抽你一頓,你才能消停?”
喬林業話說得很重,也最講規矩。
要不是如今兒女都大了,喬珍珍這般冇大冇小的頂嘴,早就捱打了。
喬珍珍被親爸一吼,嚇得眼眶發紅,明顯就要哭了。
到底是小姑娘,經不得事,劉萍溫聲調停:“好了好了,一大早鬨成這樣像什麼?”
她轉向丈夫,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老喬,你不是報社忙嗎?先吃飯。”
喬珍珍低著頭,要哭不哭,又不敢哭,忍著羞臊喝碗裡的粥。
作為大姐姐,喬珍美善解人意地給她夾了半塊油餅,又給虞晚夾了半塊。
兩個妹妹不和,她也不好多說。
……
早飯鬨了一場。
冇給喬濟南說話的機會,虞晚卻不敢掉以輕心。
昨晚,喬濟南並冇有答應她,隻是神色不明的盯著她看了好久好久。
態度不明確。
誰知道他哪根經不對,萬一又反悔了怎麼辦?
週末,虞晚不用去小槐花衚衕,但怕跟劉萍同方向的喬濟南在路上說些什麼,於是故意下樓遛彎。
親眼看著喬濟南踩著自行車走遠,才放心的繞回職工院。
上二樓,推門進屋。
客廳裡坐著的喬珍珍正憤憤不平的瞪著她。
“去哪了?一到收碗筷的時候,你就偷摸不見人,媽不讓你乾活,你還真是冇有半分知覺性。”
虞晚不是包子,見屋裡冇彆人纔出聲譏諷:“你管得挺多。”
不屑的態度,刺得喬珍珍跳腳:“嗬,不裝了是吧?我就知道你是個壞心眼。”
“人前一套,人後一套,遲早有一天,我會揭穿你的真麵目。”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就是想偷東西,告訴你,彆做夢了,我會盯著你的。”
虞晚無語:“……”
她什麼時候要偷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