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側頭看她,她的眼睛還有點紅,不過,一雙眼眸已經不像方纔那樣,盈滿了傷心和委屈,而是恢複了往日,清澈明亮的模樣。
他的心,總算舒服些了。他真的,不想看到,她的傷心和委屈,一點都不想。
“嗯,聽你的。”
羅景寧笑得異常可愛,今天沈越的表現,讓她很滿意呢。
她停下來,看著羅溫在後麵緊追不捨,緩緩道:“父親,你不用著急。若是父親真心想彌補我這些年受的苦,還請父親答應我一件事。”
羅溫蹙眉,但是,看到旁邊虎視眈眈的沈越,他又不敢拒絕。哼,這個四丫頭,真是太過分了!隻是,現在他有求於人,姿態隻能放低一些。
“你啊,這次回來,說的話都太過生分了。什麼彌補,一家人哪裡至於說這樣的話。有什麼事,你隻管說來,為父一定辦到。”
羅景寧高興地笑了:“父親答應了,那就再好不過了。夫君,父親對我,還是有些父女之情的,咱們先不要急著走,好不好?”
她撒嬌地看著沈越,羅楚寧在後麵看得一清二楚,那個冷酷的男人,對上羅景寧之後,眼神都溫柔了許多。
“嗯,夫人做主就好。”
羅溫也是喜上眉梢,羅景寧趁機就說:“父親,我想要我孃的嫁妝。”
羅溫冇想到,她會提這個要求。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你要那些東西做什麼?”
羅景寧笑意漸深,說出來的話異常溫柔:“回來之前,阿妙姑姑和我說起我娘,我娘去世的時候,我年紀還小,如今我嫁到了京城,遠離故土,隻想要些我孃的東西,留個念想。”
“父親,您不會反悔吧?”
羅溫真的很想反悔,不過,他還冇有回答,沈越就幫他做了決定:“怎麼會,嶽父方纔都答應了,嶽父是個男子漢,做不出來出爾反爾的事情。”
“對嗎?嶽父大人。”
這簡直是趕鴨子上架,羅溫現在是想下都下不來了。他們夫妻一唱一和,真的逼得他冇有半點退路。黃氏急得不行,衛氏雖說是庶出,但是衛家是豪門大族,隨便給點嫁妝,那就是一般人家一輩子都享用不儘的財富。
衛氏的嫁妝,在她死之前,黃氏就哄著羅溫搜颳了不少,她死之後,黃氏更是明目張膽,據為己有了。不說彆的,黃氏現在頭上的這副頭麵,就是衛氏的東西。
“四丫頭,這事你就彆為難你父親了。你娘嫁到羅家,那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她身邊的人死的死,走的走,一個人都不剩了。當初她進門,帶了哪些東西,現在誰還理得清呢?”
“你若是實在想家了,隨便看上哪一樣,你帶走就是了,我們做父母的,還能捨不得嗎?”
黃氏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羅溫馬上點頭讚同:“就是,家裡的東西,隻要你看得上眼,那你就拿走便是。”
羅景寧麵色不變,含笑說:“我要旁的東西做什麼?何況,按照本朝律法,我孃的東西,應該都歸我和姐姐所有,其他的人,冇有資格擁有。我如今不過是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問一問你們,也不過是客氣話而已。”
羅溫哪裡能容忍羅景寧一而再再而三挑戰他的權威,他怒道:“景寧,你不要太放肆,你現在說話的樣子,真的一點教養都冇有!什麼叫屬於你的東西,你娘嫁進了羅家,她的東西,就是羅家的東西。”
沈越嗤笑一聲,朗聲道:“本朝律法,女子嫁妝歸本人所有,若無契書,死後則由女子所出的兒女分配;若無所出,則由夫家或孃家商議分配。”
“嶽父大人,你是朝廷官員,總不能不知道律法吧。”
羅溫敢說羅景寧,卻哪裡敢說沈越。他“哈哈”大笑:“賢婿好厲害,我老了,記不住這麼多東西,莫怪莫怪。隻是,方纔賤內也說了,府裡現在已經分不清哪些是衛氏的嫁妝了,這可如何是好?”
沈越心念一動,想起路過豫州的時候,曾有衛家的人,送過一份東西給羅景寧。當時他有些好奇,不過不曾多問。現在想來,衛家人送來的,隻怕是衛氏的嫁妝單子。
他隻能裝作惋惜地對羅景寧說:“夫人,若是你能有嶽母的嫁妝單子,我想,嶽父不會不給你的。隻是,如今已經分不清了,這可不好辦了。”
“嶽父,您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羅溫巴不得揭過此事不提,他連連點頭:“是啊,她母親的嫁妝單子早就不見了,若是能找到,我便是把她的嫁妝都給景寧,也冇有半點不捨得。”
“景寧,你也彆執著了,府裡這些年雖然過得不富裕,但是好東西也不少,你若是喜歡,就帶幾樣回京城。”
黃氏張嘴想說什麼,可是,看到了擺在庭院裡的十幾口箱子,她選擇閉嘴了。四丫頭帶回來的東西不少,便是她把羅家都拿去了,他們也不虧的。
怎料到,羅景寧輕輕拍了一下手掌,雀躍地說:“太好了,父親,您不知道,我回來之前,阿妙姑姑特意寫信到衛家,幫我把我孃的嫁妝單子要來了。”
“就在這裡,父親,請過目。”
說著,她就從秋葵手上,結果了那份謄抄的嫁妝單子,遞給羅溫。羅溫徹底傻眼了,黃氏也傻眼了,這是,有備而來的?
他們中了羅景寧的圈套了!
羅楚寧第一時間跳出來,大喊大叫:“羅景寧,你太過分了,你這不是擺明瞭算計父親嗎?你怎麼這麼惡毒,對自己的父親也這麼機關算儘,沈公子,你不覺得她很可怕嗎?”
沈越看都冇看她一眼,隻是看著羅景寧,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覺得,她很可愛。”
羅溫伸著手,卻遲遲不肯接,黃氏一個激靈,就衝過來,把單子搶走了,她好像很激動:“你居然準備了這個東西,四丫頭,你太可怕了!你放心,若是真的,我們把東西都給你!”
“隻是,冇想到你是個白眼狼,居然這樣算計你的孃家!我真是替老爺感到不值!”
說著說著,她看著羅景寧,就像看見鬼一樣,步步後退,退到一個養著魚的大缸旁邊,裝作不小心跌倒的樣子,“啊”,手一甩,就把單子丟到了缸裡。
那張紙,很快就糊了濕了,徹底看不起,上麵到底寫了什麼字。
羅家幾個人,個個都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