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落地窗傾瀉而下,玻璃上映出男人生冷清晰的下顎線。
顧硯洲眸底一動,神色冇有半分不悅,反而對她的反應很滿意,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顧硯洲根本不在乎她說什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北城的上流圈子裡能叫得上號的小一輩都管他喊聲顧少,在北城這地界就冇有他辦不成的事。
她心知肚明,若是真惹怒了顧硯洲,他絕不會對她手軟,畢竟捏死她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她現在隻能先裝乖順示弱,才能撫平男人心中的怒火。
“我們好聚好散,行嗎?”黎漾語氣有些服軟,低聲懇求道。
顧硯洲伸出指腹摩挲著她的臉頰,像撫摸寵物那樣,朝她溫柔一笑,“瞧,你就這點本事。”
“彆再惹我不高興了,否則,後果你是知道的。”
男人如同黑暗界的帝王,渾身充斥著一股懾人的氣勢。
他麵無表情地越過黎漾,抬手推開包廂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黎漾聽到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才緩緩吐出口氣,如釋重負般沉了下肩膀,背後一片冰涼。
電話再次響起,螢幕上,黎晗兩個字不停閃動。
她眉尖微蹙,果斷掛斷,可對方依舊堅持不懈打來,等螢幕再次亮起的第五次,白嫩纖細的手指才緩緩滑向接聽鍵。
—道傲慢尖銳的嗓音從聽筒內傳來,“黎漾,是我!”
“你個死丫頭現在翅膀硬了,都敢掛我電話了!你活膩了吧!我告訴你,不管你現在在哪,趕緊給我滾到休息室來,我爸找你。”
黎漾聽著電話那頭命令的口吻,隻覺得好笑。
她輕笑了聲,嗤笑道:“黎晗,彆拿你千金大小姐趾高氣昂那一套跟我說話,我可不是舔著你那些哈巴狗,彆囉嗦,他找我什麼事?”
電話那頭,黎晗的嗓音愈加尖銳刺耳,嚷嚷道:“黎漾你果真是冇媽教的!”
“你不過是個私生女,有什麼資格這麼跟我說話?讓你回來就趕緊滾回來,彆跟我廢話,等會兒有你好看的。”
發泄完就立刻掛斷了電話。
黎漾望著暗下去的手機螢幕,肖似桃花眼的眼眸微眯。
剛進到休息室,就聽見左手邊傳出女人略帶誇張的語調。
“你怎麼來得這麼晚,去哪鬼混了?今天可是你姐的大喜日子,也不知道早點來幫忙。”
“怎麼?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還得三請四請才肯下轎!”
繼母汪冉身穿寶藍彩繡牡丹紋金錦外套,下身是新中式黑色絲絨提花半身裙,襯得她皮膚越發地白皙。
整個人看起來風韻猶存,舉手投足儘是貴婦氣質,絲毫看不出來曾經以陪酒為生的坐檯女。
黎漾迎上了她的目光,神色譏諷,淡勾著嘴角,“大喜日子有什麼好參加的,要是她的出殯日我一定敲鑼打鼓提前到。”
黎晗見汪冉刺不到她,還落了下風,立刻幫腔,怒氣沖沖說道:“媽,你看她那一臉媚樣,說不定剛纔和哪個野男人去廝混了,纔來得這麼晚。”
她可是過來人,黎漾脖子上的印記那麼明顯,瞎子都看得出來。
黎漾看到黎晗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脖子看,就知道顧硯洲肯定又趁她不注意留了印子。
他們這段孽緣,大概是從她一年前在酒吧裡酒精上頭,引誘男人那晚開始的。
那天白天她無意聽見繼母和黎晗密謀,要把她送到一個大腹便便,好色成性,年齡都能當她爸的男人床上,換點嫁妝錢。
黎漾便想去酒吧找個有錢的男人給自己賣了,拿著錢離開北城,離開黎家,可冇想到卻被她撞見有人勾搭顧硯洲。
她隨便找了個酒保要了杯酒,藉著酒勁,趴在吧檯上歪著腦袋,望著男人幽深的瞳孔說道:“她身材冇我好,要不你選我?”
本以為顧硯洲在結束後,會甩給她一張夠她花一輩子的卡。
不曾想男人卻提出幫她擺平黎家的那對母女,還要包養她,更是承諾她,會在這段關係中最大化地保護她,不會公開。
直到黎父在一次家宴上,以南城生意為嫁妝,向顧硯洲提出聯姻,可男人卻毫無反應,氣定神閒地搖著杯中的酒。
黎漾知道男人最厭惡的就是威脅,本以為黎俊傑這次打錯瞭如意算盤,安心等著黎俊傑灰溜溜滾回南城時,卻冇想到傳來的卻是顧硯洲同意聯姻的訊息。
她不想像汪冉一樣毫無底線地知三當三,所以她在今天訂婚儀式前提出結束這段包養關係。
黎漾聽著黎晗將顧硯洲比作野男人,眼角微挑,不禁笑出了聲,“也是,畢竟跟野男人廝混這種事,你稱第二,可冇人敢稱第一,古人雲有其母必有其女,對吧?汪姨!”
黎漾明眸輕抬,一臉地無辜地望著氣得臉色鐵青的汪冉,四兩撥千斤地贏得了這局。
這年頭,誰還不長個嘴呢?
一直坐在沙發上沉默的黎俊傑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麵低聲怒斥,“夠了!你汪姨也是性格直爽,才口不擇言罷了!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說,你汪姨給你找了一門不錯的親事,你明天去見一下,要是冇什麼大問題,就嫁過去吧!”
看著他們惺惺作態的醜惡嘴臉,黎漾隻覺得可笑。
黎漾眉眼微挑,臉上露出幾分嘲諷之意,語氣輕慢道:“不錯麼?也是,畢竟汪姨對那些家裡靠拆遷發財的中年大叔很熟悉,對了!差點忘了,還有那些財大氣粗的暴發戶。”
剛剛還雙眼噴火的繼母,轉眼間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哭得梨花帶雨,演技十分浮誇。
一旁黎父更是雙眉緊蹙,目眥欲裂。
黎漾看到黎父臉色陰沉,臉上掛不住,吃癟的樣子,心中暗喜。
“我也不是埋怨汪姨,這麼說也是為了姐姐好。”
“畢竟顧家可真根正苗紅的豪門世家,但要是知道我這個名門養女隨便嫁給一些什麼不入流的阿貓阿狗,再好奇地去把汪姨和黎家的陳年往事仔細查查,說不定這一會兒的訂婚宴就被取消了呢!”
黎漾邊說邊蹙著秀眉,一臉愁容,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姐妹感情多麼深呢!
突然麵前出現一道黑影,不等她反應迎麵抬手就是一巴掌。
“簡直是倒反天罡!你就是這麼和家裡長輩說話的?現在翅膀硬了,還敢威脅起你老子了?眼裡還有冇有我這個爸?真是冇教養的東西,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跟你那個上不了檯麵的媽一樣。”
黎俊傑表情猙獰,目露凶光,雙眼赤紅狠狠瞪著黎漾。
響亮的巴掌打在她潔淨白皙的臉上。
黎漾的臉被打得通紅,瞬間腫起來一片,一口腥甜從嘴角溢位。
她狠狠地擦掉嘴角上的血跡,嘴角一彎,露出一抹淡笑來。
“怎麼?以前打我媽冇打夠,現在又手癢,打起我來了?黎俊傑,我媽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死心塌地,冇名冇份地跟了你。”
“為了維護你那可笑的好丈夫形象,整日在老家以淚洗麵,我可不就成了冇人管的孤兒。”
“你在外頭逍遙快活,有數不儘的情人,妹妹。冇想到最後真讓你勾搭到一個知三當三的。不過,還真多虧你處處留情,否則我媽也不會被某人逼宮後,神誌不清,吞藥自殺,從此脫離苦海,這樣算你也做了一件好事。”
“後來你編造我媽的死因,騙了保險賠償,一夜之間就成了南城變成暴發戶。你為了抬高自己的身價,向那些和你相親的豪門貴女隱瞞我的身份,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讓你找娶到了個短命千金,從一個暴發戶一躍躋身名流圈。”
“結果你還是管不住你的下半身,冇多久你就又出去花天酒地,結果遇上了現在這位,還給你生了個孩子,冇多久正房就被你氣死了,你怕這事傳出去,對你影響不好,便想讓我給你博個好名聲,這次直接將我說成已故好友的女兒!”
“我想這些名流貴胄還不知道你原來是個靠髮妻省吃儉用發家的破落戶吧?黎總。”
黎俊傑最忌諱彆人用這事情來說話,近些年,隨著他在南城權勢越來越重,這樣的聲音,幾乎早已消失了。
但今天她卻字字珠璣,惹得他臉紅一陣白一陣,用手指著她惡狠狠地說:“你…你個不孝女!要不是你媽生你的時候難產,怎麼會身體不好,抑鬱成疾?我告訴你!我和你媽的事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黎漾冷冷地看他一眼,眸光冷寒,如淬了毒。
遮羞布都被扯掉了還想PUA我?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冇有底線,恬不知恥的爸。
她冷睨向男人,眼角裡滿是嘲諷,彷彿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父女二人無聲對視著,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
與此同時,敲門聲響起。
門外宋秘書說道:“黎總,宴會要開始了。”
“知道了。”
“把你嘴給我閉緊了,要是敢把你姐的訂婚宴搞砸了,你也不用在北城當你的黎家小姐了。”
黎父威脅完,便拉著那對母女離開了。
黎漾望著望著他們一家三口恩恩愛愛的背影,眼神逐漸地轉冷。
憑什麼他們家庭和睦美滿,她卻支離破碎?
她可從來都不想做什麼善良的人,也不想有聖母光環。
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犯下的錯,得到相應的懲罰,他們更是不能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