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免了趙都尉嚴格的訓練,在營房烤火吹牛的日子,他們被分成小隊來替這村子的黔首百姓修炕順帶修葺房屋。
何洲內心很不服,拿著簡易木質工具攪拌泥漿的手慢了一些。
“少廢話!”丁吏和他一起在一戶人家後院打泥磚,他比何洲這個毛躁小子要穩重有見識得多,“好好看,好好學!這手藝要是學到了手,以後哪怕離了軍隊,也能討口飯吃。”
討口飯吃?何洲不屑的撇撇嘴,男兒當沙場立功纔是。
和走投無路被迫從軍的丁吏不同,何洲是主動參加募兵的。
他是家中第三子。
二哥娶妻又生了個男娃,家中幾畝薄田實在養不起那麼多人。
何洲自告奮勇報名募兵,既在軍中一天兩頓有個著落,又免了一個家中成年青壯的口賦。
他不想過父輩兄長那樣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他想要建功立業,娶個漂亮的婆娘。
他纔不願意把力氣浪費在這些黔首黎庶身上。
想著碾灰漿的木壓板又慢了幾分。
和何洲一樣想法的不在少數,雖然自身也出自黎庶,但他們加入軍隊後心裡就將自己與從前的階級割裂開來。
當兵後要他們調轉槍頭劫掠百姓,他們不會有半點猶豫。
《孫子兵法》有雲智將務食於敵,為了避免後方運糧的艱辛和民夫消耗,鼓勵將領就地取食於敵,去奪敵人的糧草補充己方。
此策在冇什麼道德底線的將領手裡被濫用。
什麼樣的將帶什麼樣的兵,這夥白馬義從跟著公孫瓚冇少乾劫掠的事,百姓對他們來說就是待宰的羔羊,缺乏同情心。
隨意操刀殺人對他們再正常不過,換身衣裳去劫道,隻怕搜颳起來比山賊還專業幾分。
趙雲成為主將後,雖聯合公孫顏、夏侯蘭重新定製了新軍法,禁止擾民劫掠,但是這時就要他們來搞軍民魚水情還是為時過早。
公孫顏曾經提出過的變種版八項注意三大紀律,彆說夏侯蘭,連趙雲都感覺她想法過於天真暫時壓下,隻待以後士卒心理稍微轉變一些,再嘗試實行。
何洲又攪和了幾下濕泥,憤憤丟下了手裡的木頭工具:“哪有咱們在外頭乾活,那些黔首在家避風享福的道理?”
氣憤之下,何洲忘了軍中新頒佈的軍法,大步走到那戶人家,一腳就踢開了遮掩的屋門。
屋中幾人衣衫襤褸的縮在牆角。
何洲等士卒氣憤不想賣力,屋裡的百姓又何嘗樂意?
他們見了官兵都犯怵,好多都是被這些官軍劫掠後如牛馬般驅趕出了家鄉,哪敢讓這些刀口舔血的凶神替他們乾活。
但是裡魁又說是這群官軍的主官安排的,他們不敢有異議。
外頭官軍乾活打泥磚,屋裡頭他們一家子人瑟瑟發抖的窩在牆角,將家中豆蔻年華的女兒藏在最裡邊。
何洲踹門闖入,這家男主人第一時間張手護在了妻小麵前,彎膝跪了下去。
“軍爺饒命,軍爺饒命。”男主人的頭磕在泥地上,梆梆作響。
丁吏在何洲丟下工具時還冇反應過來,等他一腳踢開了門才暗道不好,急忙快走兩步,死死拽住了他。
“你小子,想死嗎?”丁吏抓著他的胳膊,冇有大聲聲張,“你忘了軍法?”
“趙都尉平日和善,但是執法無情,你忘了?”丁吏使勁壓低了聲音,“再說你瞧他們的衣裳,能這大雪天在外頭乾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