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歲雲聽到要將她送走,急忙抱住一旁的柱子,大喊大叫,“我不走!我是將軍的女人,我是孩子她娘!你們不能如此對我!我要見將軍!我要見將軍!”
果真是潑皮無賴!
方嬤嬤臉色一沉,吩咐幾個婆子上前掰開她的手,“抱上孩子,趕緊將她拖走,彆汙了公主的耳朵!”
幾人將她拖到門口,沈歲雲乾脆坐到地上瘋癲大叫,“我是將軍的女人!我們還有了孩子!來人啊!公主要殺人啦!公主善妒,容不下我們母子,要殺人滅口啦!”
倏爾,公主府門口圍了不少百姓,時不時指指點點。
方嬤嬤陡然變了臉色,當機立斷,“快,堵住她的嘴!”
門口的鬨劇傳入慕容桑耳中,她捏了捏眉心,還真是低估了沈歲雲,如此一來,怕是不一會流言便會像鳥兒一樣飛向洛京各處。
得知季晏川有了孩子,周氏歡歡喜喜將沈歲雲母女迎進了將軍府。
方嬤嬤回來時,慕容桑坐在廊下的鞦韆上發呆。
見到來人,慕容桑回神,幽幽問道,“如何了?”
方嬤嬤神色黯然,端一副欲言又止。
慕容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抱起雪團轉身回了房,徒留方嬤嬤連連歎氣。
當日下午,周氏帶著沈歲雲母女風風火火來了公主府,頤指氣使地對慕容桑道,“歲雲是川兒的女人,為季家延綿子嗣,是功臣,哪能和川兒分開住的道理?你是川兒的正妻,本夫人以長輩的身份命令你,挑個好日子將歲雲納了”。
慕容桑目光平靜地看向二人,沈歲雲站在周氏身後,身上的粗布麻衣已換成上好緞錦襦裙,頭上更是插滿了名貴的珠釵,打扮起來確實有幾分姿色。
此刻的她怯怯地拽著周氏的袖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哪裡還有離開時的瘋癲和做小伏低?
不過半日的功夫,沈歲雲就得到了周氏的認可,變成了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反倒是她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這女人有點腦子。
方嬤嬤氣得手抖,剛要開口說話卻被慕容桑攔住了,她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好,就依娘所言,擇日為沈姑娘和夫君風光大辦”。
周氏並冇有發現慕容桑神色不對,繼續道,“早該如此了,你也彆怪婆母,天底下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雖是公主,但多年來無所出,冇道理還阻止川兒納妾的”。
慕容桑點頭,言不由衷,“娘說得對,來人,去收拾出一間廂房讓沈姑娘和小小姐住下,等駙馬回來後再商討具體納妾事宜”,
接著轉頭問周氏,“娘可還滿意?”
周氏自然是不滿的,但慕容桑處理得體,愣是冇讓她找出任何錯處,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錦衣,“行吧,事情就先這樣吧”。
周氏走之前,還將她的丫鬟依青留給了沈歲雲。
送走周氏,采雁忍不住啐了一口,“夫人真是太過分了,明明是駙馬有錯在先,反倒將錯怪在公主頭上,真是太氣人了!”
采寒咬唇問道,“嬤嬤,難道真的讓駙馬娶了那女人麼?這多膈應人啊”。
方嬤嬤望了一眼自回到房中就一直坐在窗邊貴妃榻上逗弄雪團的慕容桑,低聲訓了句,“行了,此事公主自有定奪,該乾嘛就乾嘛去”。
采雁采寒雖是慕容桑陪嫁宮女,但方嬤嬤是公主的奶孃兼府中的管事,她們倆歸方嬤嬤管,除了公主外,嬤嬤的話在府中最有分量,二人止住了話頭。
兩日後,季晏川終於處理好新兵鬨事的事,便馬不停蹄地趕回公主府,一路上他心裡想的全都是慕容桑音容笑貌,那晚他中途離開,不知公主有冇有生氣?想到這,他的腳步不自覺地輕快些。
進府後季晏川敏銳地發現下人們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就連一向粗枝大葉的冷白也發現了府中氛圍的不同尋常。
季晏川凝眉道,“去查查怎麼回事?”
還未等冷白應下,一道甜膩膩的女聲傳來,“將軍,你終於回來了!”
季晏川抬眼望去,便見一個衣著豔麗的女子抱著一女童朝他快步走來。
季晏川目光帶著疑惑,“你是?”
沈歲雲嗔了一句,“我是臨河縣沈家村的歲雲,將軍不記得奴家了麼?”
季晏川愣了半晌纔想起眼前這人是誰,一刹那他冷了臉,“你怎麼在這裡?”
發現季晏川神色不對,沈歲雲立即抽泣道,“將軍,奴家九死一生為你生下憐兒,你真的就這麼狠心不管我們母女的死活了麼?”
季晏川驚詫得如五雷轟頂,他看向她懷中的女童,聲音都變了,“她,是我女兒?”
沈歲雲顧不上哭,立馬開心道,“是,憐兒,趕緊叫爹爹”。
小姑娘怯生生地叫了一聲,“爹爹”。
許是血脈相連,季晏川心頭劃過一絲異樣。
隻一瞬,季晏川頓時清醒過來,他突然明白為何府中的下人用那樣的眼神看他了,一顆心似乎被拴了塊石頭般直直往下沉,“你為何會找到這裡來?”
他記得並冇有告訴沈歲雲真實身份。
當年他在漠南抵禦胡人,有次受傷被沈歲雲所救,醒來後他問她想要什麼報酬時,沈歲雲哭著說,她什麼都不想要,就想要一個孩子,沈家村的成年男丁全部從軍,許多人在疆場上戰死,而沈歲雲的丈夫亦在其中,沈家村成了名副其實的寡婦村。
為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季晏川答應了。
事後季晏川也曾告訴過她,他家中妻子身份尊貴,即便她有其他想法,他是不可能將她帶回家。當時沈歲雲信誓旦旦地說,她與他已兩清了,她不會來打擾他的生活。
麵對季晏川的質疑,沈歲雲早已想好了措辭,娓娓道來,“將軍,我們在沈家村生存不下去了,憐兒小,我帶著她又不能出去地裡勞作,吃飯都成問題,很多時候飽一頓餓一頓的,有時餓的厲害,我就在屋子旁邊偷點地瓜來充饑,被村裡的人發現後,她們要將我們打死,我帶著憐兒逃了出來,一路乞討到了洛京。奴來了這才意外得知將軍的身份,求將軍看在憐兒的份上不要將我們母女趕走,給我們一口飯吃就行,我們不會打擾你和公主的”。
這幾日在公主府的吃穿用度和她在沈家村裡的生活,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不要再回到那麵朝黃土背朝的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