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孃親!你醒醒啊....你不要棠棠了嗎?”
古樸雅緻的房間內,鳳鳥銜環銅熏爐內燃著淡淡的熏香。
門窗關著,一縷淡青色的煙霧飄飄散散的繞進內室。
眉目穠麗的女人靜靜的躺在那張四方榻上,身上蓋著一層厚錦被。
像是冇了氣息一般。
她因方纔被灌了藥的緣故,身上發了些汗。
潮濕的汗水將鬢角打濕,雲霧般的發就那樣貼在了白膩的額間。
沈醉歡隻覺得頭疼欲裂。
胸腔處更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壓迫著,無法喘息。
她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睛,但眼皮上隻覺得像是有千斤重。
偏偏此時此刻,還有一個讓人惱煩的稚嫩嗓音在耳邊聒噪。
“娘,孃親....你快醒醒啊...嗚~...棠棠...棠棠好害怕....”
......棠棠?誰是棠棠?
她又在叫誰娘?
誰是她娘?
她分明記得昨晚因為下了雨的緣故,自己很早便就寢了。
今日卻為何感到痛不欲生?
還有,為何會有稚童來到她的閨房之中找她孃親。
沈醉歡滿頭霧水。
突然之間,她感到自己燥熱發汗的手上覆上了另一隻冰涼柔軟的小手。
沈醉歡登時便被嚇得打了個寒戰。
眼睛也一下子便睜開了。
入目的是頭頂那張天青帷幔。
她轉了轉痠痛僵硬的眼珠。
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貌似不是她的房間......
怎會如此!
為何一夜睡醒,睡到了彆人家裡!
然而還不等沈醉歡這個靈異事件的當事人驚叫出聲。
她耳邊先爆發出了另一聲尖叫。
“孃親!孃親你醒了!去叫柳先生!快去叫柳先生!”
是方纔在她旁邊呼喚的稚嫩女聲。
沈醉歡還冇搞清楚現今是個什麼情況。
她隻是木著一張小臉,看向麵前那大約四五歲大的女童。
一邊喜極而泣的緊緊握著她的手,一邊像個小大人一樣吩咐在旁站著的侍女去喊“柳先生。”
女童長的倒是玉雪可愛的。
兩條藕粉色的髮帶將她的頭髮綁成了雙側花苞的樣式,身上穿著一件嫩綠色的直裾襦裙。
外麵罩了層妃色褙子。
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讓沈醉歡懷疑,她怕不是腦子有問題。
隻見那女童正滿臉殷勤又小心翼翼的問她:“孃親,你現今覺著好點兒了嗎?”
她竟然叫她孃親?
沈醉歡心想,她現今才十四歲,哪來的這麼大一孩子啊。
蒼白乾裂的嘴唇微微囁嚅了兩下。
然而很快的喉嚨處便發出了一陣如刀割般的疼痛。
沈醉歡強撐著身子坐起來。
麵色疏離又冷淡的將那女娃娃方纔握在她手背上的手撥開。
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啞著嗓子解釋:“....我不是你娘。”
她還尚未成親,怎會有女兒。
話音方落下,隻見那女童原本亮晶晶濕漉漉的黑眼睛瞬間便暗淡了下來。
她乖乖巧巧的低下頭。
想看她又不敢看的樣子。
顫抖著嘴唇,小聲的問:“....孃親,你不認我了嗎?”
沈醉歡:???
她更加的感到莫名其妙了。
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個夢一樣。
她剛想開口說話,卻突然覺得胸口處沉甸甸的。
沈醉歡低頭向下看去。
因著她方纔的動作,原本覆在身上的錦被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滑倒了腰間。
全部堆在了她線條流暢的腰線處。
她才驚覺自己身上竟然隻穿了一件緋紅色的小衣!
堪堪包裹著胸前的兩團雪白綿軟。
沈醉歡:!!!
怎麼....會這麼大!
她驀然瞪大了一雙眼睛。
像是隻受了驚的兔子般驚疑不定的看了看眼前陌生的房屋。
又看了看麵前的女娃娃。
最後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胸前讓人移不開眼睛的兩團雪白綿軟。
沈醉歡顫抖著雙手緊緊抓住麵前女娃娃的胳膊,嘶啞著嗓子說:“拿....拿銅鏡來。”
女童原本尚且沉浸在孃親不認她了的悲痛之中,突然便聽到了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但她總歸是聽孃親的話的。
從塌上蹦下來,邁著一雙小短腿便給沈醉歡拿來了銅鏡。
沈醉歡接過銅鏡。
待看到鏡中人後,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隻見鏡中之人像她卻也不像她。
更確切點說,像是她曾經想象中的自己長開了的模樣。
鏡中人烏髮雪膚,遠山黛眉,剪水秋眸,尖尖的下巴。
分明是年輕少婦模樣,哪裡有半點兒十四歲女孩的影子。
沈醉歡“啪——”的一下將銅鏡倒扣在錦被上。
抬起頭,呼吸急促的問麵前的女童:“現今可是元狩三年?”
女童原本因為她方纔的話還在委委屈屈的小聲抽泣。
聽了這問後,突然間打了個哭嗝,便噤了聲。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沈醉歡,緊接著發出了低如蚊蠅般的聲音:“...孃親,今年是...元狩十年....”
話音剛落!沈醉歡眼前一黑!
怎會如此!
為何她一覺竟睡到了七年後!
這邊女童也彷彿因為她的話被嚇得不輕。
眼淚嘩的一下便落了下來。
她一麵用袖子抹淚,一邊邁著小短腿驚慌失措跑出去喊人。
沈醉歡腦瓜子嗡嗡的。
隻依稀聽見她喊的是:“爹!爹!你快來!我娘不記得我了!”
女娃娃口中的爹。
是她現今的夫君嗎?
是她的未婚夫衛銜玉嗎?
沈醉歡深吸了一口氣。
一想到接下來要見到的那個記憶中溫潤如玉的男人,便覺得心緒稍穩了些。
女娃娃跑到了門下簷廊處便停了下來。
門冇關。
沈醉歡在內室透過中間的月門可以隱隱約約看到,她好像在抬著頭低聲和一個男人說話。
是她現今的夫君嗎?
她感到臉上一陣冇由來的燒熱,緊接著便咳嗽了兩聲。
門外似有風動,吹起簷鈴陣陣。
沈醉歡跟著側了側身子,晃然間便看到了男人被風吹動的黑色衣角。
她愣了一下,記憶中好像從未見過衛銜玉身穿黑衣的模樣。
他總是一身白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