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忙掛斷,轉而給助理打去了電話,讓他們用最快的時間調查出這趟航班的所有乘客資訊。
之後等待的每一秒都像被拉長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裴景辭從冇覺得這麼煎熬過。
他望向墓園的大門,手插進兜裡,突然摸到了什麼。
他像定住了般,保持這個動作很久,才慢慢將手抽出來——掌心裡,兩個玩偶鑰匙扣靜靜躺在他的掌心。
小熊的那隻僅僅有些泛黃,而另一隻,赫然是元宵節那天被楚遲棲丟掉的小兔!
如今隻剩下一隻耳朵,可憐又悲慘。
當初為什麼要將它撿回來?
裴景辭自己都說不清楚。
這一刻,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裴景辭倉促接起,手指不自覺地蜷緊:“怎麼樣,楚遲棲在不在那架飛機上?”
對麵助理語氣沉重:“孟總,確認過乘客名單了,楚小姐……就在墜毀的那一架飛機上!”
裴景辭身體狠狠一震,手無意識鬆開。
手機重重砸落在方向盤中心,發出尖銳刺耳的鳴笛聲——“滴!”
這一場飛機失事來得突然,也很快被其他新聞壓下,銷聲匿跡。
可裴景辭的生活,卻因此天翻地覆。
他開始動用孟氏,孟家的所有人脈權勢去太平洋進行殘骸打撈。
可冇用,太平洋太大了!
裴景辭從一開始的執拗,到最後不得不放棄,被迫接受楚遲棲的死亡。
轉眼兩年後,北京首都國際機場。
“由紐約飛往北京的航班已成功落地,請乘客拿好隨身物品,準備下機。”
順著乘務長岑的聲音,楚遲棲跟著賈斯汀走出了機艙。
迎麵的冷空氣讓人不由得打了個顫。
賈斯汀看向楚遲棲:“北京比紐約還冷,我真難想象楚助理你到底是怎麼在北京生活那麼多年的。”
楚遲棲也不記得了。
她患有阿爾茲海默症,能記得的隻有這兩年在紐約做助理律師時發生的事。
再多的,就是從自己隨身的那根錄音筆裡得知,她有一個丈夫,叫許馨然,是北京人。
其他的,就什麼也記不起了。
賈斯汀一看她這樣,就知道她也冇印象,不再多問。
畢竟他們這一次來北京,也是為了一個重要的案子,楚遲棲隨行來做翻譯。
兩人坐上提前叫好的出租車。
楚遲棲從包裡拿出筆記本,邊翻看著邊對賈斯汀說到:“我們現在要去找對方公司的老闆。”
“聽說今天是那大老闆初戀的忌日,說不定能好說話些。”
“初戀忌日?”
賈斯汀有些驚訝。
“嗯。”
楚遲棲應著,低頭看向本子上寫的名字:裴景辭。
旁邊還貼著一張照片,上麵的男人劍眉黑眸,哪怕隻是張照片,都能感受到他帶來的壓迫感。
可莫名的,楚遲棲心臟有些不舒服。
她抬手按了按胸腔,隻當是不習慣北京的空氣。
兩個小時後,出租車終於停下。
下了車,賈斯汀看著麵前破舊簡陋的居民樓,不由得皺起眉:“你確定是這裡?
孟氏那麼大個集團,老闆住這裡?”
楚遲棲也有些猶豫,又看了眼本子上寫的地址:“梧桐路48號赤南小區七號樓501。”
“應該不會有錯,先上去看看吧。”
也隻能這樣。
賈斯汀點了點頭,抬腳跟著楚遲棲走進樓道。
剛到三樓,樓上突然傳來一道關門聲,隨即響起一陣穩重的腳步聲。
楚遲棲下意識抬頭,就見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從樓梯上走下來。
男人淡漠的眼神在看見她的那一刻驟然一縮。
對視間,楚遲棲平靜收回視線,正想側身讓開。
身後的賈斯汀先喊了句:“MR.孟?”
楚遲棲一愣,重新看向男人,這才認出來他就是照片上的孟氏集團總裁,裴景辭。
她立即揚起職業微笑,向男人伸出手。
“孟總你好,這位是美國‘NEVERLOSE’律所的律師賈斯汀。”
“我是他的助理兼翻譯,楚遲棲。”
第11章楚遲棲看向站在比自己高兩個台階上的男人,自認為她的語氣、笑容都冇有問題。
可裴景辭卻用一種很難以言說的目光盯著她看。
那雙漆黑的眼睛裡流動著一種很複雜的情緒,但楚遲棲看不懂。
她考慮著要不要再做一次自我介紹,正想要收回舉在半空已經開始發酸的手臂時,男人忽然輕啟薄唇,用低沉磁性的聲線唸了一遍她的名字。
“楚遲棲。”
楚遲棲莫名心尖一顫,彷佛她的靈魂變成一根琴絃,被一雙漂亮的手輕輕撥動。
這一下她怔在原地,冇來得及收回手。
裴景辭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前拉了一步:“你剛纔叫我什麼?”
他手指收緊,力道並不輕,楚遲棲甚至好像感覺到他滾燙皮膚下流動的血液。
她下意識想抽回手:“孟總……”裴景辭卻冇讓她有機會逃離。
他凝視著她的臉,從眉毛到嘴唇,從頭髮到下頜,還有她右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不可能認錯,也不可能存在兩個完全一模一樣的人,他可以確認她就是楚遲棲——他以為兩年前死去飛機墜毀裡、被他祭奠了兩年的楚遲棲。
0但她是怎麼回事?
她看他的目光是尊重平靜的,對他說話的態度是客氣禮貌的,就像對待一個陌生人那樣。
不,不是像。
她對他就是在對一個陌生人。
她不認識他了?
所有問題壓在裴景辭的舌根,因為知道不會得到答案,問出來也冇有必要。
至少現在見到她,她好好的,一點事兒都冇有。
裴景辭手指緊了緊,複而鬆開:“NEVERLOSE律所,你從紐約來?”
楚遲棲微微一怔,訝異於短短幾秒內眼前男人神情的迅速轉變。
他現在這幅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模樣纔是他最真實的樣子。
她心想著,背過手揉著已經發紅髮燙的手腕回答:“是。”
賈斯汀終於從錯愕中回過神,接過了話頭:“孟總,我們受‘GOLDE’公司的委托而來。
針對三個月前孟氏集團無故毀約的行為,我的委托方希望……”“你們律所都是在樓道裡聊案子?”
裴景辭淡淡看向他,空氣裡瞬間迸發出寒意。
賈斯汀一下噤了聲,如果不是楚遲棲還在,他大概會後退好幾步。
男人現在這個模樣纔是孟氏集團掌權人真正的樣子。
如傳言裡那樣,他從不是一個好惹的人。
“對不起,孟總。”
賈斯汀道了歉,怕真的惹怒這尊“大佛”。
他甚至擔心這次飛越幾千公裡的談判會就此搞砸。
他中文不是很好,隻能悄悄碰了碰楚遲棲的手背,給她使了個眼色。
楚遲棲其實已經有些不敢正視裴景辭的臉了,她抿了抿唇,硬著頭皮開口:“孟總,我們很抱歉來這裡找到您,但我們的確是為了公事來的,希望我們能洽談一次,這樣案子也能早點結束。”
裴景辭重新看向她,卻是問:“案子冇得到處理之前,你不會回紐約是嗎?”
楚遲棲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問,但還是點頭。
下一秒,裴景辭將手機遞給她:“明天上午十點,到孟氏找我。”
第12章楚遲棲和賈斯汀站在樓下,看著裴景辭坐上路邊那輛黑色的紅旗車離開。
兩人相視一眼,賈斯汀終於有機會問出那個疑問:“你們認識?”
楚遲棲搖頭:“不。”
賈斯汀冇辦法相信她的話,具體來說,是不能相信她的記憶。
她有阿爾茨海默症,去紐約之前又是在北京生活,看裴景辭的反應,他們一定認識。
但她連昨天中午吃了什麼都可能想不起來,更彆說從二十幾年空白零碎的過往中想起一個人。
賈斯汀仰天長歎了一口氣:“我開始後悔接手這個案子了。”
說著他看了眼日期:“看來聖誕節之前是回不去了。”
楚遲棲轉身看他:“為什麼這麼說?
裴景辭已經同意和我們的談判,案子很快就能結束了。”
“你真的這麼以為?”
賈斯汀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她,“彆跟我說你已經忘了他剛纔的那個問題。”
楚遲棲不明白:“那個問題有什麼問題?
案子冇處理之前,我們的確不能回紐約。”
賈斯汀抬起手提醒她:“不,不是我們,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