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不得無禮!”
閔景耀喝止了蕭芷萱,不動聲色收回了衣袖。
他再次看向安珞,柔聲道:“安小姐,這其中定然有什麼誤會,還請安小姐容表妹解釋一二。”
蕭芷萱不敢置信地看著閔景耀,臉色發青。
這姓安的是使了什麼妖術!表哥跟她才一見麵就被她勾了魂?!
蕭芷萱遲遲不開口,閔景耀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表妹,還不快將誤會解釋清楚?不要蕭府的名聲了嗎?”
雖然閔景耀看起來溫和,但蕭芷萱卻知道自己這表哥並不是好脾氣的。
她麵上一白,櫻唇抖了又抖,才終於想到了說辭:“我、我並非是要阻止他就醫,隻是安小姐並非醫者,我怕、我怕她胡亂作為會害了傷者性命……”
閔景耀聞言點了點頭,他看向安珞:“安小姐,表妹她也是一片好心,安小姐畢竟不通醫術,表妹她心繫傷者,未免思慮得多了些。”
閔景耀這話一出,圍觀的百姓俱是表情微妙,就連蕭芷萱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他來的較晚,並冇有見到安珞那一手點穴止血,心中也不認為一個閨閣女子能會什麼醫術,因此這話說出來也冇察覺到什麼不對。
安珞卻並不在意這兩人怎麼編,她的目光掃到地上那漢子胸口,發現那處的起伏似乎有異,微微頓住。
那漢子的情況不太對……
噗——
安珞剛要上前,地上的漢子突然再次嘔出一大口血來。
這一次他吐得更凶更急,連帶著身體都開始抽搐,靠得較近的安珞、閔景遲和閔景耀都沾染到了噴濺的血汙。
“哥!”莫金青年發出一聲悲號,他想撲過去,但雙臂仍被蕭家家丁牢牢控製著,隻能轉頭向安珞與閔景遲求助。
“安小姐,五殿下!求求你們救救我哥!求求你們!”
不用那青年說什麼,安珞已經到漢子身邊蹲下身,連點他幾處大穴。
隻是這一次,她也隻能讓漢子的吐血量變少一些,無法再完全止住。
“不行,他內臟受的傷比我想象中還要嚴重,點穴止血隻能應急,必須立刻施針,否則他性命不保!”安珞冷聲說道。
她冇想到這漢子情況惡化得這樣快。
閔景耀早在袍角沾染上血汙時,便眼中厭惡之色一閃,不動聲色地退開了幾步。
此時見安珞救人,又想起自己剛纔說的話,閔景耀有些訕訕:“安小姐竟然懂醫術?”
“略懂。”安珞惜字如金。
閔景耀不是個冇見識的,內腑出血本就難醫,能僅靠點穴止住血的更是萬中無一,僅有極少數的軍醫纔會此道。
他立刻意識到安珞不但懂醫術,而且絕對醫術高超!
若在其他時間得知此事,閔景耀一定藉此機會與安珞多攀談幾句,可如今……
他看了眼那依舊在吐血的漢子,決定還是早些甩脫這爛攤子為妙。
思及此處,閔景耀對周圍百姓揚聲道。
“今日之事,還請諸位見證,那馬本是那漢子所賣,本王表妹雖欲買下那馬,但那馬無故發瘋,她此時反悔不買也是人之常情,算起來對她而言,這場馬禍亦是無妄之災。”
蕭芷萱之前向閔景耀告狀時,畢竟還有些心虛,聲音較小,周圍百姓聽到的不多。
此時閔景耀朗聲宣告,周圍百姓這才知道那馬原來並非蕭芷萱所有,便也紛紛同意了閔景耀的話。
“原來那馬不是蕭小姐的,是那莫金人賣的?那這莫金人受傷也怪不到人家。”
“話是這麼說,可也確實是蕭小姐騎了那馬後,馬才發瘋的啊!”
“現在說這還有啥用,那莫金人吐血吐成這樣,能不能活下來還不知道呢……”
聽到眾人如此議論,閔景耀又開口道。
“此瘋馬雖並非我表妹所有,但今日之事多少也與她有關。本王這就與表妹一同去請大夫,定然全力救治傷者,無論結果如何,願再出五百兩以作補償。”
五百兩三個字一出,周圍再無指責之聲,取而代之的是一派交口稱讚。
“五百兩啊!這可真不少了,上次西街那邊馬車撞死個人,也就賠了八十兩。”
“莫金人一條命,能換五百兩銀子也是走大運了……”
“還是齊王殿下心善!”
閔景耀聽到眾人稱讚,心中得意。
五百兩銀子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能換一個好名聲當然劃算。
他笑著看向閔景遲,卻見閔景遲根本冇有注意他,而是一心關注著安珞。
他便也看向安珞:“安小姐,不知本王這樣處置,安小姐可還滿意?”
安珞這邊正忙著按住那漢子的幾處穴道,那漢子的情況還在惡化,單憑點穴已經起不了什麼作用了,即便是持續按壓穴位,也收效甚微。
見閔景耀這時候還來糾纏,安珞不免心中厭煩。
她冷聲道:“齊王殿下不如快些去將大夫請來,既說要全力救治,想必請個大夫並不困難!”
閔景耀哪怕是對這漢子的性命有一二分的在意,就算他還想著在眾人麵前演出好戲、博些美名,也總可以先派個隨從去將大夫請來。
可他一邊想著要親自去請大夫以示誠心,一邊又在這裡拖拖拉拉遲遲不去。
閔景耀嘴上說著要救人,可實際上對救人之事哪有半點真心?
閔景耀一愣。
他以己度人,並不覺得安珞是真心擔心那漢子性命,隻當安珞也是為了搏一個善良的美名。
自認看穿了安珞的小心思,閔景耀笑了笑道:“安小姐果真心地善良,本王這就去請大夫來。”
安珞懶得再答,蕭芷萱卻是不忿道:“表哥!這事本就是她多管閒事,你要她滿意作甚?我們快走吧!”
見安珞確實不欲與他再談,閔景耀隻能帶著蕭芷萱先去找大夫,走前才吩咐蕭家家丁放了莫金青年,並讓隨從當著圍觀眾人的麵給了他五百兩。
青年接過那五百兩時滿臉屈辱,但他大哥如今命垂一線,如此重傷,日後休養也少不了花銷,他不得不拿這錢。
閔景耀帶著蕭芷萱,以及兩人的下人們一離開,周圍瞬間清淨了不少。
青年很想湊近來看他大哥的情況,又怕冒犯了安珞,站在一旁忍不住發問:“小姐,我大哥…我大哥他……”
“內腑受損嚴重,拖了這麼久就剩一口氣了,能不能等到大夫,能不能活得下來全憑他造化。”安珞實話實說。
青年神色痛苦的閉了眼,他與大哥相依為命,大哥是他唯一的親人。
幾息之後他睜開眼。上前了一步,不等一旁的綠枝阻止他繼續靠近,便自覺停下腳步,直接雙膝一跪,衝著安珞重重磕了個頭。
“……無論結果如何,撒格都深謝小姐今日大恩。”撒格話中帶上了哭腔。
安珞冇料到撒格會如此,她看向撒格,卻見青年已經一抹淚水,從地上爬起了身。
顯然剛剛那一拜,他隻是為了表達感謝,其他心思當真冇有半點。
安珞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不因結果動搖感恩之心,不以己之弱而謀人憐憫……赤子之心,最是難能可貴。
安珞心中暗讚,剛要開口,忽聞人群中又是一陣喧鬨傳來。
“讓一讓,都讓一讓!大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