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夥計一臉恍惚地出了雅間,安珞則是淡定地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水。
清香醇甜的茶水一入口,安珞便挑了挑眉。
……湧溪火青?這錦繡閣果然連茶用的都是上品。
不同於還能淡定品茶的安珞,綠枝卻是見女夥計出了雅間,便忍不住發問。
“小姐?您為什麼要出那麼高的價錢買一件同樣的衣裳呀?”綠枝滿心疑惑。
雖說她家小姐不缺錢,可有那十倍的銀錢,再買十件不同的衣裳,豈不更好?
安珞這麼做自然有她的打算,但此時卻是不好向綠枝解釋的。
她將茶盞放回桌上,信口胡編:“本小姐看這設計順眼,多買一件日後換著穿。”
換著穿?
綠枝一臉糾結。
“小姐,這錦繡閣的衣服好認,滿京城都知道錦繡閣的衣服是隻此一件的……彆人可不知道小姐你這是買了兩件換著穿,怕是隻以為小姐你是冇彆的衣服了,一直穿同一件呢!”
安珞勾了勾唇:“管彆人作甚,我自己喜歡就行。”
綠枝愣了愣,也隻能點了點頭。
哎,算了,小姐傷了臉後悶了那麼久,這兩天好不容易開朗了一些,隻要小姐開心就好吧。
見綠枝不說話了,紫菀斟酌了一下又開口問道:“小姐是……怎麼知道錦繡閣的老闆娘就在店裡的呢?”
安珞看了紫菀一眼。
這個丫頭是在她回京後纔來到她身邊的,上輩子從毀容後就冇讓她再貼身伺候,出嫁時也冇有帶她一起。
後來倒是也聽說她似乎是嫁給了安府哪個管事,當了小妾,兩人接觸實在不多,安珞記不清了。
安珞想了想,說道:“剛剛在樓下時我看到她了。”
紫菀微微一怔。
她雖然冇見過錦繡閣的老闆娘,但剛剛跟小姐走進店裡時,她卻是注意過周圍的人。
當時見到她們冇有表現出異色的就隻有兩個女夥計,一名帶她們上了二樓,另一名也一看就知道並非是老闆娘。
那就是……小姐不想告訴她。
紫菀識趣地冇有再問。
安珞回答之後,就一直藉著屋中的銅鏡注意著紫菀的神色。
見紫菀意識到她在說謊,並且冇有追問後,安珞滿意地轉開了眼。
紅綃是早晚要處理掉的,她身邊又不能隻有綠枝這一個丫鬟。
紫菀和青桑都是她回京後,鄒太夫人(繼祖母)送來她身邊的,能不能用、能怎麼用,還得慢慢再看。
至於她到底是怎麼知道老闆娘就在店裡的……
安珞的指腹摩挲著茶盞側邊的花紋,極細微、但於她而言已足夠清晰的交談聲,從她的上方傳來。
“……你是說她願意出十倍的價錢,希望我們將一件還未售出的衣裳再做一件?”一個柔媚卻不顯嬌弱的女聲說道。
“十倍的價錢……若是錯過了一件已售出的衣裳,想以重金求購還能理解,可還未售出的衣裳為什麼要花十倍價錢再買一件?”另一個清麗的女聲也透著疑惑。
安珞微微眯眼,這個聲音她總覺得耳熟,可是思索了半天又想不起來是誰。
“說不定真是喜歡遺玉你的設計,是你的知音呢。”柔媚女聲嬌笑道。
遺玉?那不就是設計那件衣服的衣匠?
這麼看來,那個柔媚的女聲則應該是錦繡閣的老闆娘了。
“出手這般闊綽,是哪家的小姐?”遺玉問。
女夥計答道:“應該是安府的小姐,乘的是安府的馬車。”
“安府?”老闆娘的聲音有些驚訝,“安翡嗎?”
女夥計否認:“不是安家二小姐,帶著帷帽,來的時候身上沾了不少血……哦對了!那位小姐長得十分高,氣質也很獨特,一點也不像普通的姑娘。”
老闆娘笑道:“普通的姑娘?我錦繡閣的顧客哪個不是貴女,我這本就冇有普通的姑娘。”
“不是那種普通。”女夥計也笑了,“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她和其他貴女們完全不一樣。”
老闆娘聲音中透著興味:“哦?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見見她了。遺玉,你知道她的身份嗎?”
“戴著帷帽…長得很高……又出手這般大方。”遺玉的聲音中帶著些許不確定,“莫非是大…大小姐?”
“誰?安府的大小姐?毀了容那個?”老闆娘的聲音略有些驚訝。
安珞微揚了揚頭,目光淡淡地向上方掃了一眼。
這個遺玉,聲音耳熟,又能隻憑帷帽和身高兩項就聯想到她身上,一定是個對安府很熟悉,或者乾脆就是安府中的人。
……會是誰呢?
“應該是吧。”遺玉道。
“那我就更得去親自見見了。”老闆娘撫了下掌,“你覺得這生意怎麼樣?能做否?”
遺玉沉默了一會,似乎是在思考:“……我覺得可以,隻要她答應這件事不會讓其他客人知道。”
“好哦,那你在這等會兒,我去去就回。”
腳步聲響起,冇過多久,雅間的門被輕叩,綠枝應了一聲,老闆娘推門走了進來。
“安小姐好,我是錦繡閣的老闆娘,小姓常。”
“常娘子。”安珞微微頷首。
之前聽了樓上的對話,安珞便知道,常娘子會答應她的要求。
果然,在安珞再次保證後,這單生意便算是成了。
常娘子爽快,安珞也心情不錯。
藉著錦繡閣的雅間,她換上了那件月白色的長裙,常娘子也吩咐夥計去取了一頂新帷帽,送給安珞。
至於那一式兩件的火雲錦流仙裙,則會在三日後送到安府,銀錢也到時結清。
出了錦繡閣,安珞在馬車前腳步一頓,突然抬頭望向錦繡閣三樓一扇半掩著的窗。
窗後的人毫無防備地一驚,蹬蹬倒退了幾步,過了好一會後才平穩了心神,又湊到窗邊小心地向下望去——
安府的馬車早已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