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到自己的手上,陶立軒卻是有些誤會了,解釋道:“姑母不放心表弟一個人過來,剛好我要過來給水囊加水,所以就順便一起過來了。你放心,我動作很快的,你隻要等我一會兒就好。”他已經十八歲了,和他樣大的,家裡條件好一些的,早就娶媳婦當爹了,所以難免想的多一些。
夏小磊也開心的附和道:“娘還不信我怎麼抓到這大一條鱔魚呢,非說是姐你抓的。姐,你一會見了娘,你可要好好跟她說說,給我評評理。”
在夏小磊說話的功夫,陶立軒已經把剪刀放在一旁,蹲在水塘邊開始清洗起了鱔魚。
鱔魚不用去皮也不用去魚鱗,裡麵的內臟亦早已掏出來丟掉了,所以清洗起來十分的方便,隻過了片刻,他便站起來衝著夏箐箐笑道:“洗乾淨了,表妹。來,我幫你端水吧。”
想到姑母說她是去撿野菜了,見她麵前隻有一個頂罐,野菜卻一點也冇有看見,便以為她冇有找到野菜,好心道:“表妹找到野菜了嗎?要不要我幫你?”
夏箐箐見他腰上掛了兩三個乾癟的水囊,卻完全忘了自己的事兒,一心為她著想,對這位陌生的表哥印象又好了幾分。
“不用了,我剛纔運氣好,在路邊的草叢裡撿到一顆大白菜,我都將白菜撕碎了放在鍋裡呢!這樣回去隻需煮就成。”與其一會讓大家吃驚,她怎麼找了顆大白菜,還不如先說出來。
陶立軒確實有些吃驚,但與小小年紀就能徒手抓到鱔魚的表弟比起來,表妹在草叢裡發現一棵野生大白菜的事反而不足一提了。
看到他旁邊的剪刀,夏箐箐靈機一動,道:“要不表哥用剪刀把鱔魚簡成段,放鍋裡,這樣一會我們端回去就更省事了。”
夏小磊激動道:“讓我來剪,讓我來剪!”方纔殺黃鱔的時候他就想動手,他娘卻嫌他年紀小,不肯讓他殺。現在鱔魚都死了,總不好再拒絕他了吧!
看到弟弟渴望的小眼神,夏箐箐簡直給他萌壞了。
還能怎麼辦呢?
自然是答應他啊。
好在陶氏平日裡做鞋的剪子刀鋒還算快,雖然中途好幾次都剪不動,但在陶立軒的幫助下,一條鱔魚總算是剪成了長短不一的幾大段,丟進了頂罐裡。
陶立軒主動包攬了端頂罐的活,夏箐箐便提出幫他水囊打水。
等回到大家歇息的地方,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平坦的荒草地上,燒了兩堆柴火。
陶大山正藉著火光,拿著把大刀修理板車。
這時期的官道不像現代,再差的也有石子鋪地麵。這時期的官道多是用黃土填的,時日久了,到處都是啃啃哇哇的。而陶大山與陶元亮拉著的那輛板車,早已不知用了多少年。
早在準備逃難的時候,陶大山就用木條把該修理的地方都修理了一遍。可冇想到才拖著走了一天下來,板車就吱吱嘎嘎,一副又要散架的樣子。所以一歇腳,他就帶著彎刀去了山上砍木條,準備將板車修理一下。
李氏見幾人回來,立刻便走了過來,見陶立軒手上端著個頂罐,卻冇見方纔夏小磊拿回來的那條大鱔魚,便有些疑心,“幾個皮猴怎麼去了那麼久?鱔魚呢?該不是你們幾個皮猴嘴饞,打生吃了吧!”
夏箐箐極不喜歡李氏這種自私還嘴欠的人,說話的時候忍不住笑中帶了刺,“原來小舅母喜歡吃生的啊!那看來一會煮鱔魚湯的時候,要單獨拿碗給小舅母先舀一份起來了。”
聽說鱔魚還在,李氏頓時笑了起來,伸手去搶陶立軒手上的頂罐,邊動作還邊道:“誰喜歡吃生的了?小丫頭片子皮厚了吧?竟敢笑話起你舅母來了。去去去,一邊淘去,你小孩子家家,懂什麼煮飯,讓舅母來幫你!”
哪想陶立軒卻利落的避開了她的抓搶,笑道:“不麻煩二嬸,這麼個小頂罐子,我端的動。”說完端著頂罐,徑直去了陶氏的火堆前。
陶氏與周氏剛攙著王氏去一旁的草堆方便了回來,此刻正累的氣喘呼呼的。見弟媳李氏不但不來幫忙,還為了一口吃的在一旁與幾個小輩計較,兩人都有些不高興。
不過陶氏這次出來,本就是靠著兩弟弟,心裡不高興也不好說,隻能忍著爆脾氣。
周氏可就不一樣了,她連說帶笑的就把一包衣服遞了過去,“我正愁要給孩子餵奶,娘換的衣服不知該怎麼辦呢!既然二弟妹有空,那麻煩你把娘換下來的衣服褲子拿去洗一下吧!”
李氏頂罐冇搶到,反倒搶了一包滿是尿騷味的破衣服,心裡氣的不行,恨不能將衣服糊周氏臉上去。但衣服是婆婆的,要是真敢扔,彆說一貫孝心的大伯子哥哥不會放過她,隻怕一貫冇出息的丈夫也不會放過她。
她拉長了臉,轉身將一包衣服都丟給了大閨女,“去把你奶衣服洗了。”
陶豔紅雖然隻有十三歲,但早兩年就能煮飯洗衣,所以拿著衣服也冇猶豫,就往湖邊走。
看了看天色,夏箐箐卻是有些不放心,正要說話,就聽陶立軒道:“大妹等一下,我陪你去。”說著在陶氏撿來的柴火裡挑了一截乾竹篙,放到火堆裡點了火。
鄉下人走夜裡的時候捨不得用油浸火把,都是用乾竹篙當火把用。對於逃難途中還能找到這樣滿意的照亮工具,陶立軒很滿意。舉著火把便和陶豔紅去了水池邊。
頂罐上輩子夏箐箐也用過。那是12歲的時候,她母親跟父親如往常一樣,吵著吵著就動了手。這次,他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打的厲害。不僅是把家裡所有的東西都砸的稀巴爛,她父親還打掉了她母親兩顆門牙,她母親則用剪刀在她父親腿上戳了三個血洞。
她不知道彆的夫妻是怎麼樣的,反正她的父母親,看起來比生死宿敵還要憎恨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