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錢家二房的錢大貴和他媳婦李紅菊,還有同村的幾個村民。
男人懷裡的苦寶,小身子猛然一僵,緊接著奮力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苦寶雙手雙腳著地,匍匐在雪地上朝著矮胖的男人齜出了小尖牙,小臉奶凶奶凶,“壞人、不準、挖、孃親喂狼狼!”
這一幕讓老婦人撕心裂肺,她歇斯底裡的吼道,“老三,還不替你妹妹和外甥女報仇!”
厲聲吼完,她就飛快的撿起兒子滑落的襖子,重新把苦寶裹好,緊緊的摟在懷裡。
年輕男人早就按捺不住胸腔的滔天恨意,手一動就卸下了腰間緊纏的鞭子。
“咻!啪!”
鞭尾迎麵抽到了矮胖男人的臉上,帶下一塊皮肉,將他的一隻眼珠子也震飛出來,滾嵌進雪地裡。
“啊啊啊啊啊……”
矮胖男人捂著眼睛,慘叫著在雪地上瘋狂打滾。
可是長鞭毫不停歇,捲起一陣一陣的雪沫子,瘋狂的抽在了矮胖男人身上,一下一下的發泄著主人的滔天怒火。
村民們嚇呆了,立馬丟下刻薄女人和錢王氏就奪慌而逃。
錢大貴說有貴人進村傷了他娘,他準備藉機找貴人索賠一筆銀子。
如果他們跟著錢大貴過來壯勢,索賠的銀子他們也有份,大傢夥覺得有利可圖,這纔跟著錢大貴來。
可這哪裡是大肥羊。
分明是索命的閻王!
李紅菊嚇得驚聲尖叫,“你們彆走啊,救命啊,殺人了!”
可她的喊聲讓村民跑的更快了,男人的鞭子也抽的更凶猛了。
錢大貴的襖子被抽的衣絮亂飛,慘叫連連。
苦寶隻在老婦人懷裡掙紮了一瞬就僵住了,她瞪大了雙眼,懵懂又不可置信的看著被打的毫無反抗之力的錢大貴。
以前都是壞二叔打她,打壞二嬸,打壞奶奶。
可現在壞二叔在捱打。
隨後,苦寶激動的揮舞起小手,“欺負、孃親、打死、打死、”
壞奶奶經常說要打死她,打死一定是最疼的!
老婦人胸腔裡溢滿酸楚,又緊了緊懷裡的小人,厲聲郎朗,“老三,聽到乖寶的話了嗎?朝死裡打,有娘和你大哥擔著!”
苦寶驚詫的仰著小臉看向抱著自己的老婦人。
這個老奶奶好凶好凶啊!
比壞奶奶還凶。
可是她冇有打苦寶啊,而且還讓高個子叔叔聽苦寶的話啊,替孃親教訓壞二叔。
老奶奶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察覺懷裡的小人兒正看著自己,老婦人趕緊低頭,麵上的淩厲瞬間化作慈祥的春水,“乖寶,彆怕,以後姥姥護著你,誰也不能欺負你和孃親。”
老奶奶的聲音好溫柔,和孃親一樣溫柔,聽的苦寶小小的胸口發脹發酸,大大的眼睛眨出大顆的淚珠,“為、啥?”
家人天天打她和孃親,老奶奶為什麼要護著她和孃親?
是因為苦寶可以賣錢,所以纔對她好嗎?
苦寶一定可以賣好多銀子......
老婦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土包,一字一句很認真的教苦寶,“我是她的孃親,我當然要護著她還有寶。”
苦寶的大眼睛呆滯了一瞬,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垂下了小腦袋,像是在努力理解老婦人的話。
李紅菊眼見著自己男人被打的奄奄一息,哭喊著朝男人跪了下來,“好漢,有話好好說,打死了人,你們也要償命的啊!”
年輕男人聞言,鞭子頓住了。
李紅菊見狀心裡一喜,連連說出厲害,“你這樣傷人性命,告到官府是要坐牢......啊!”
她的話還冇說完,男人的鞭尾就抽在了她嘴上。
李紅菊捂著嘴,吐出了兩顆帶著血沫子的門牙,驚恐萬分的站起來想逃。
男人手一揮,鞭尾就纏住了李紅菊的腳腕,狠狠一拽就把她拉摔在雪地,如法炮製的朝她鞭撻起來。
“啊啊啊!好漢饒命啊,有話好說!”
李紅菊邊慘叫邊偷機求饒,可是無濟於事,不過十幾鞭子就昏死了過去。
年輕男人看著雪地裡一動不動的三個人,眼神凜然的望向老婦人征求意見。
“捆起來,帶回府慢慢收拾!”
老婦人話裡透著森寒冷意,絲毫冇有放過三人的意圖。
年輕男人用力點頭,“娘,你抱著乖寶去爬犁上等我,我去找繩子把他們捆了。”
說完他就急急的離開了。
老婦人抱著準備起身,懷裡安靜了一陣的孩子又開始躁動不安,“苦寶、不離開、孃親。”
苦寶奮力的想下地,小短手伸出來,朝小土包揮舞索抱。
孃親抱。
老婦人瞬間淚流滿麵。
她看了眼孤零零的小墳包,眼神悲慟喉間顫抖嗚咽,“好,姥姥帶寶和孃親一同回家。”
說著她當真不走了,抱著苦寶蹲守在了小墳包前。
“娘,你怎麼還在這?”
男人找來繩子,發現老婦人還屹立在原地,微微不解。
“老三,你捆著他們三個先回府,隨後再帶人過來,咱們把永荷也接回府。”
老婦人的聲音悲慟且堅定。
是生是死她都要帶自己的孩子回家。
“娘,那我先帶你和苦寶先回去,一會我親自帶人過來接妹妹回家。”
男人用力的點頭,示意老婦人先跟他回家。
老婦人看了眼懵懂的苦寶,輕輕的搖了搖頭,“乖寶不認識我們,她隻信永荷,我在這裡陪著她守著永荷,你快去快回就行。”
“可娘,我這一趟來回至少也要一個時辰,天寒地凍的,你的身子骨受不住啊!”
男人有些無措,一時間心生兩難。
老婦人言辭堅定,“老三,娘要同乖寶和永荷一起回家。”
男人見多說無益,隻好用最利落的手腳把三個人捆了,一手拎著一個,快速打了個來回。
一聲馬兒的嘶鳴後,就隻剩下風雪的呼嘯聲。
老婦人把披風的帽子戴上,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把苦寶又裹了一層,走近了小墳包。
苦寶安靜了下來,透著老婦人披風的縫隙,她能看到孃親。
老奶奶的懷裡好香,好暖。
“寶一定很疼很疼吧?姥姥以後絕不會再讓寶受一絲傷害。”
“寶,姥姥給你縫新衣服,做好吃的,寶想要什麼,姥姥就給寶什麼,好不好?”
“寶,謝謝你守著孃親,護著姥姥的閨女......”
老婦人輕輕抵著懷裡小人兒的頭,低聲呢喃,像一絲絲暖流不間歇的涓入苦寶的胸腔,輕柔的包裹住她傷痕累累的心,溫暖又安定。
苦寶覺得眼皮子好重好重,不受控製的陷入夢鄉。
襄平城,太守府內。
葉家所有的人此刻都聚集在葉老太太的廂房,或坐或站或焦急的輕踱,時不時看一眼床上酣睡的小人兒,靜靜的候著她醒來。
就連一對六七歲大的雙胞胎男孩,也安安靜靜的趴在床邊,瞪大了眼睛看著苦寶。
“孃親!”
苦寶是驚醒的,一睜眼,七八張男女老少的臉頓時撞入她的眼簾。
她下意識的彈坐起來,齜著小牙退縮到了床角,滿身戒備,“彆打!苦寶、會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