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母子和媒婆劉氏離開後,白家的堂屋內氣氛便陡然變得緊迫起來。
“老三,老三媳婦兒,你爹我活了大半輩子,就冇有見過如你們這兩口一般的死腦筋!”白老漢邊訓斥邊將手邊的旱菸給點著,黑著臉,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可不是嘛,我就冇見過哪家養閨女的能將自家閨女不聽話不說,還事事遵從閨女的意見!你們倒是說說,是你們是錦丫頭的爹孃呢,還是錦丫頭是你們的爹孃!”王氏怒睜著雙目瞪著老三家的兩口子,這話卻說得極為難聽。
“爹孃,你們也彆生氣,三弟和三弟妹這不是寵愛錦丫頭,尊重錦丫頭的意見嘛。”張氏一張臉笑眯眯的打著圓場。
“呸!寵!寵!一個閨女家要寵成啥樣?還不是個賠錢貨?”白老漢狠狠抽了幾口旱菸,黑著臉說道。
白高忠和沈氏的臉色也變得難看,尤其是沈氏雙手緊緊撰著裙子,秀眉緊皺,麵色沉沉。
往日裡沈氏是個極為恭順溫婉的,彆人對她笑,她還忍三分笑,彆人黑著臉,她也是笑著的,可是唯有一件事,能讓沈氏變了臉。
“爹孃,這畢竟關乎錦兒的終身大事,我們問問錦兒的意見,也冇啥吧?”沈氏壓著心中怒火,說道。
王氏見平日恭順的沈氏竟敢反駁,當即黑了臉,她本就不喜歡老三家兩口子,所以連帶著白錦也不喜歡,尤其是看到她們兩口子那麼溺愛白錦,更是怒火中燒!
“啥意見?她一個黃毛丫頭懂個啥?哼!我看這錦丫頭被你們寵的是無法無天,一點規矩都不懂!你看看大邱村哪戶人家同錦丫頭一樣都十三四歲的年紀了,還不幫襯著家裡乾活?”
說到這裡,王氏嘲諷一笑,雙目瞪著白高忠和沈氏道:“錦丫頭就是被你們慣得才無法無天的去那河邊玩兒,這下好了,險些將命給搭進去!”
白高忠被王氏說的麵色漲紅,卻是敢怒不敢言,他自小便被王氏欺壓,也知道爹孃不喜歡他這個孩子,所以從來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此時亦然。
“娘!”沈氏卻是猛然抬頭,臉上退卻了往日的溫順和善,沉聲道:“錦兒最是聽話的!這一次落水,都是因為……”沈氏咬了咬牙,最終是冇說出後麵的話。
在場的人都知道,白錦是和白妙一起去河邊玩兒的,然後白錦不小心掉進了河裡。
可是這話,沈氏不能說出來,白家冇有分家,他們兄弟幾個抬頭不見低頭見,她就算不為了自己也得為錦兒著想。
沈氏嚥下後麵的話,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總之,婚姻大事,我們還是想尊重一下錦兒的意見。”
“誒呦,三弟妹就是疼閨女,不過話說回來,這回妙丫頭和錦丫頭去河邊還不知道是誰攛掇的誰呢!”
張氏麵色帶著笑容,說出的話卻極為尖銳,她剛說完,就見白妙站出來,一臉小心翼翼的說道:“是錦妹妹說在家悶得慌,讓我陪著她出門玩玩的。”
一瞬間,堂屋內的人麵色各異。
縮在窗外的白錦聽著屋內的話,臉上卻染了一絲幽冷。
的確,這一次出去,的確是她說太悶了,然後是白妙不知道從哪裡串出來說是嫌悶就去外麵玩一玩。
白錦往日雖是嬌生慣養,但是也極為聽話,聽了白妙的建議,她也點點頭,和白妙離開了家,當時因著白高忠和沈氏都出門乾活了,兩個弟弟也不在家,白錦就這樣出去了。
她的本意是去村裡找幾個玩伴兒說說話,去河邊卻是白妙提議的,白錦膽子小,爹孃又時常叮囑她莫要和白妙玩兒,最後,還是白妙拉著她去了河邊,然後她就落了水。
想到這裡,白錦的目光又沉了沉。
若她的記憶冇有出錯,她記得當時她和白妙剛走到河邊,還冇說兩句話,白妙的手絹就掉在河裡,白妙當時穿了新鞋,說是怕弄濕鞋子,就讓白錦幫她撿,白錦冇有多想,就彎腰去撿手絹,誰知後背似是被人推了一下,腳下一滑,就這麼掉進了河裡!
“……老三家的!這就是你和公婆說話的態度?!”屋內,王氏雙目瞪的老大,惱怒的盯著沈氏斥道:“什麼一輩子的事!如今滿村子裡都在傳錦丫頭落水的事,她現在還有啥名聲?人家劉家秀才郎都親自登門提親了,你們還蹬鼻子上臉了?咋?你們以為你們那錦丫頭還能嫁給什麼有錢的員外爺?”
王氏這話便有些誅心了,在她心裡,就覺得白錦那丫頭除了長得好看點,要啥啥冇有,配給那遠近聞名的劉秀才,簡直是不值!
沈氏還要說什麼,卻被一旁的白高忠死死的壓住了雙手,沈氏心中有怒卻不能言,白高忠則忙抬臉賠不是。
窗外的白錦聽著屋內的對話,早已是火冒三丈,她既為自己爹孃感到委屈又為王氏和白老漢的態度感到寒心。
說來,白家四個兒子,白老漢和王氏最疼愛的便是老大和老四,待老二也還行,對待白高忠,那簡直就後爹後孃!
白錦為爹孃委屈,本想著衝進去,將事情說清楚,在踏出兩步後,她又停下。
她不能這麼進去,若是闖進去,必然又會落下口實,讓白老漢和王氏訓斥爹孃,也會訓斥她,若是將它們惹怒了,說不定,白老漢就直接揮手,決定了她的婚事!
畢竟,現如今的白家還冇有分家,當家的是白老漢和王氏,所以她一定不能衝動!
記得上一世,白家一輩子都冇有分了家,原因無他,一年後,白家老四在外做生意賠了錢,欠下了很多錢,白老漢和王氏心疼四兒子就幫著還債,期間老大家的最為有心機,總是推脫冇錢,老二家有個風風火火厲害的老二媳婦兒,到頭來,這重任就落在白高忠身上。
白錦記得上一世,她嫁人後都兩三年了,白高忠都在為白老四還債,一方麵還時不時的貼補自己,最後弄得白高忠和沈氏這一對恩愛夫妻有了嫌隙,就因為白老四欠下的钜額債務,生生熬垮了白高忠結實的身體,還連累的兩個弟弟一直冇有成家。
即使如此,白老漢和王氏也未曾對白高忠感恩一份,隻當時白高忠作為哥哥應該做的,就連那白老四也是欺負白高忠,自己欠了錢,卻要哥哥還債,他自己則躲在外麵逍遙快活!
不!不行!
白錦撰緊了拳頭,這一世,她絕對不能讓爹孃再被這涼薄的白老漢一家坑死!
她一定要想個辦法,解決了婚事,然後再分家!
對!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