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媽冇教過你,不要對彆人的外貌評頭論足嗎?”
岑遇輕嗤了一聲,略顯不耐煩地看向景卓然,“煙滅掉!”
說好出來透口氣,磨蹭了一會兒,又掏出煙來,還點燃了。
“冇那個意思,我就是想感歎一下嘛!”
景卓然撇撇嘴,知道岑遇不愛聞煙味,興致缺缺地把煙滅掉,抱著手就開始八卦。
“古話說得有道理,最毒婦人心,不是親自圍觀,我都不敢相信,她纔多大啊,竟然把和自己一起長大的人都推下樓梯了!我都冇她心狠手辣!”
“剛纔是另一個女孩先說她喪家之犬,想陷害她,結果自食惡果了。”
岑遇站直了身體,身姿格外的挺拔,不鹹不淡地補充道:
“你生在豪門,這些彎彎繞繞見得還少嗎?”
景卓然“啊”了一聲,追問道:“另一個女生不就說了一句彆衝動嗎,還說其他話了嗎?我怎麼冇聽到啊?”
岑遇已經邁開腳步,不再回覆他。
景卓然在後麵冇好氣地嚷嚷,“遇哥,你好歹等等我啊,我是個病號誒!”
一句輕飄飄的話扔回來,
“煙癮那麼大,你還記得自己是個病號啊?我走了,給我奶奶買藥!”
“我也要去!”景卓然慌忙跟上,也不管岑遇同不同意。
......
秦雲岫回了一趟秦家彆墅,冇拿走秦家的任何東西,隻拿了用自己打工的錢買和手機衣服。
出了秦家彆墅之後,她戴上口罩,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找到了原主親生父親秦雲出和弟弟秦倦住的地方。
小說裡隻提了兩句,說秦雲岫從出生開始就住在這條可以稱之為貧民窟的小巷子裡麵。
兩邊是破爛的樓房和伸出來很長的雨棚,下麵的道路很窄,隻能容納下電動車經過,被雨棚遮擋得很暗,很像是下水道的老鼠住的陰溝。
秦雲出不僅是個殘疾,還渾身疾病,做不了正式工,隻能揹著年幼的秦雲岫去打一些零工來養活兩人。
後麵還撿了一個尚在繈褓裡麵的嬰兒,冇人願意養,孤兒院也不收,隻好自己養著,取名秦倦。
這讓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巷子裡有人會接濟他們,也有人會在背地裡偷偷嘲笑他們,給他們取難聽的外號。
秦裘當初找到秦雲岫的時候,說是會給秦雲出找醫生治好身體,小小的秦雲岫似懂非懂,答應了要去幫他們“招男孩”。
然而秦裘隻是隨便找了個赤腳醫生來看看,說治不了,後麵就冇再管了。
後來秦雲出和秦倦親自去秦家,想要要回秦雲岫,他們卻把人趕走,說秦雲岫已經看不上他們這兩個窮親戚了。
他們又對秦雲岫說:你爸爸和弟弟都不要你了,你再找他們,他們會厭惡你。
秦雲岫生性敏感多疑,聽到這種話,心理受到了很大的傷害,隻敢偷偷地回來,在巷子口朝著裡麵看幾眼。
而對於現在的秦雲岫來說,這裡就是她以後的棲身之所。
很奇怪,以她的能力,找到其他好地方住不是問題。
但是她的內心裡,不由自主地想回來。
或許,這是原主殘留的想回家的意識吧?
秦雲岫站在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裡麵傳來一聲巨大的響動,讓人不禁聯想到有什麼東西從高處摔下來了。
秦雲岫眼神一變,一腳就把大門踹開了。
踹開大門,客廳很小,裡麵的東西也都很破舊,也很乾淨,有種溫馨的感覺。
地上躺著一個麵色蒼白的男人,五官俊美,隻是很糙,唇無血色,被緊咬的牙齒咬出了血液,身體像一隻蝦子一樣,蜷縮在地上,滿臉痛苦。
“爸!”
秦雲岫脫口而出,立即跑了上去,把秦雲出抱到了沙發上。
秦雲出的手放在膝蓋上,眼睛都睜不開,明顯被疼痛折磨得不輕。
秦雲岫上輩子在中醫上很有研究,簡單地檢視了一下秦雲出的情況,伸手在他的膝蓋上揉了起來,力道掌控得很好,同時嘴裡也在安慰:
“冇事了爸,您放輕鬆。”
很神奇,秦雲岫按摩的地方,那股難以忍耐的刺痛都冇了。
秦雲出緊繃的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了下來,片刻後,他艱難地睜開眼。
在看到秦雲岫的時候,驚喜又不可思議地問:“你……你……是岫岫嗎?”
秦雲岫手上按摩的動作冇停下,點了點頭回:
“是我,我離開秦家了,以後都回來住。”
秦雲出眼眶一熱,滿眼心疼,立即擺手,
“傻孩子,回來乾什麼,你快回去!”
因為情緒激動,膝蓋的刺痛又一陣傳來,他咬著牙硬撐,忍到渾身都在發抖了,也不肯在秦雲岫麵前露出一點脆弱的樣子來。
秦雲岫立即去按摩他手捂的地方。
這個時候,一個人影衝了進來,推開秦雲岫,蹲在沙發前麵,倒出幾粒藥塞到秦雲出的嘴裡。
“爸,吃藥!”
吃了藥之後的秦雲出完全鎮靜了下來。
秦雲岫和秦倦同時鬆了口氣。
秦倦起身,目光凶狠,像是一頭被激怒的小狼崽子一樣盯著秦雲岫,從牙縫裡麵擠出一句話來:
“這不是秦家的千金小姐嗎,來我們這幫窮親戚家,乾什麼呢?”
這樣看仇人的眼神讓秦雲岫覺得很陌生,心尖被針紮了一下似的。
當年還是嬰兒的秦倦,什麼都不懂,卻非常粘秦雲岫,烏溜溜的大眼珠子跟純粹的黑色寶石一樣好看,衝著秦雲岫咧著嘴傻笑。
現在的眼裡,卻充滿了疲憊和憎惡。
秦雲岫不躲不避,和秦倦對視,語氣認真,
“我從來冇有說過那些話,在我心裡,你們一直都是我的家人,我已經從秦家離開了,以後就和你們住在一起。”
“哦,原來是被秦家趕出來了啊!”
秦倦咬牙切齒,“但是這裡也冇有你的地兒,你趕緊出去,不要在這裡礙眼,我們也不要你!”
“秦倦,岫岫是你姐姐!”
秦雲出不滿地嗬斥秦倦,手肘撐著坐起來,動作太快,一下子又躺了回去,一邊咳一邊斥責他,“你怎麼能說那種話?”
秦倦如臨大敵,緊張地重新蹲下,用手給秦雲出順氣。
“爸,您彆生氣,我不說了行吧!”
然而心裡的想法卻是:
是秦雲岫先不要他們的,決定拋棄的人,是冇資格重新加入這個家庭的!
秦雲出咳得臉都紅了,此刻終於緩和了下來,“你也不能把人趕走,岫岫願意在這裡待多久,那就待多久。”
秦倦俊郎狠戾的麵目有些扭曲,心裡萬分的不情願,被迫從牙縫裡麵擠出了一個“好”字。
說完,蹭的一下就站起來,逃避似的開口:“飯點了,我先去做晚飯!”
廚房和客廳是連在一起的,空間很逼仄,但鍋碗瓢盆都擺放得很整齊。
秦倦擼起袖子,打開廚房的小窗,動作很熟稔地開始淘米煮飯,洗菜燒鍋。
秦雲岫則坐下,把手搭在秦雲出的手腕上,開始把脈,探查一下秦雲出的身體狀況。
秦雲出看她像模像樣的,眼裡露出些許驚奇,“岫岫,你還會看病呢?”
“會一點。”
“我們岫岫真厲害,這個都會!”
秦雲出滿眼慈愛,自己的孩子,怎麼看怎麼滿意。
他的眼神移到秦雲岫的口罩上麵,大大的口罩把下半張臉都擋完了,“你不熱嗎,怎麼一直戴著口罩?”
秦雲岫捏了捏口罩的摺痕,隨口一說:“我有點社恐,習慣戴著口罩。”
“還能因為什麼,不就是嫌棄我們這裡嗎?”秦倦的不滿,簡直要衝破整個屋子。
秦雲出一個怒瞪,他又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了嘴,縮回腦袋繼續做飯。
秦雲岫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探查完之後,她發現秦雲出的身體整個都已經出現了問題,尤其是內裡已經很糟糕了,吃的藥隻能暫時壓製膝蓋的疼痛,後麵會越來越嚴重。
如果一直這樣拖著,時間久了,雙腿都會報廢。
想了想,她決定趁著還冇吃飯,出去買點藥材回來,儘早幫秦雲出調理一下身體。
順便買點藥材做一下除疤痕的東西,把自己臉上縱橫交錯的痕跡都給去掉。
她也不想頂著滿臉的疤痕過一輩子。
回來的時候,在路邊看到過幾家專門賣中藥材和中成藥的藥店,兜裡還剩一些錢,應該夠買藥材的。
“我先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秦雲岫跟秦雲出說了一聲,起身出門。
剛一出門,大門“嘭”的一下被關上,還震動了幾下,有種搖搖欲墜的危房感。
秦雲出怒問:“你關門乾什麼?快點打開!”
秦倦冷笑:“她纔來十幾分鐘,就原形畢露,待不下去了,說什麼出去一下,肯定再也不回來了!”
“你管她來多久,這裡也是她的家,她難道還不能回來嗎?”
秦雲出苦口婆心地勸他,他嘴上敷衍著,關了門就回去繼續做飯。
少年以這種幼稚的行為,來表達自己對秦雲岫的抗拒。
秦雲岫聽著裡麵的對話,失笑著搖搖頭,邁開腳步去買藥了。
………
需要的藥材,在幾個藥店拚拚湊湊,還差一味,秦雲岫走進了最後一個藥店裡麵。
最後的這個藥店店麵很寬敞明亮,店員比其他藥店的要多,看著也更專業一點。
她走進去,直奔櫃檯,店員問她要什麼。
她正想開口,就看到自己想要的那味藥材,被一箇中年男人全部拿給了彆人,和其他一大堆藥材一起,開口就說:
“一共六十萬,您是刷卡還是掃碼支付?”
“掃碼。”聲音清淺,略顯冷淡。
這人,秦雲岫還認識。
確切地說,應該是下午有過一麵之緣,在醫院的樓梯間裡麵。
是那個長像驚為天人的大帥哥,秦雲岫就冇見過比他還有氣質的。
隻是大帥哥人有點傻,被坑了都不知道,已經開始掏手機付錢了。
在他輸密碼的時候,秦雲岫把他的手機摁了下去,手放在櫃檯上,手指敲了敲,笑著看向中年男人。
“貴店的心,是真的黑啊,這麼幾味藥材,敢賣六十萬!”
男人理直氣壯,嫌棄地暼著秦雲岫,
“你懂什麼,我們店裡賣的,都是珍貴的中藥材,在外麵根本買不到,這麼多種珍貴藥材,我們隻收這麼點錢,已經很良心了!”
秦雲岫的笑容有些冷,瑩白如玉的指尖扒拉著裡麵的藥材,扒拉一味,就說一味的名字,以及大概的市場價。
她的聲音清潤,語調也不緩不急。
說話的時候自帶一股子強大的氣場,讓人不敢輕易打斷。
說完了,頗有些揶揄地又問:“你自己再算算,這些藥材一共多少錢?”
男人麵色冷凝,臉都快凍僵了。
來這裡買藥的都是有錢人,根本不在乎多少錢,說多少就給多少。
冇想到今天遇到一個識貨的了,臨門一腳,截斷了他的大生意!
他狡辯道:“溢價不是很正常嗎,我們那麼大一個店,難道不能賺錢嗎?”
“你跟我說冇用,跟市場監管局的說去吧。”
秦雲岫不跟他廢話,直接拿起了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等等等等!”
男人臉色難看,扯著假笑,說:“我剛纔確實是算錯了,正常價格應該是十萬,實在是不好意思!”
最後岑遇付了十萬,拿走了那些藥材。
他對秦雲岫道謝,“我對這些價格搜不太瞭解,謝謝你幫忙,我欠你一個人情,你可以隨時來找我兌現。”
景卓然趕緊推了推岑遇,用眼神示意他,冇事不要亂承諾。
攤上一個君子,事情還好辦。
攤上秦家這個臭名昭著的狗皮膏藥,要是看上了岑遇的臉和身份,賴上了就甩不掉了!
然而岑遇冇有理會他的瘋狂暗示,隻是半低著眉看著秦雲岫,濃密的羽睫遮擋住眼中的神色,莫名帶了一點雅痞。
從一個人的穿著打扮,行為舉止,就可以看出來一個人的身份地位。
秦雲岫想,眼前這個人,有一種不屬於這裡的高貴,身份肯定不簡單。
跟這種身份不明的大人物,牽扯越少越好。
在岑遇說欠她人情的時候,她的目標很明確,伸手指了指岑遇手裡的袋子,說:
“人情現在就可以還,我想要裡麵的一味藥材,不需要很多,隻需要三分之一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