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趕來的公安們在男人的一聲令下趕往小河進行地毯式搜尋。
周家村群山環繞，交通不便，唯一的一條大路還是黃泥土路。
人販子能夠在這裡將小孩拐走，附近估計就有他們的藏身之處。
果然，不久，就有一個公安過來彙報。
“曹局，發現了幾個成年人的腳印。”
所有人都跟著過去看，小河這邊本來就挨著一條從山裡流出來的水流，泥土被水常年浸潤，含水量極大，幾個巨大的腳印在河邊，十分清晰。
這條路常有人經過，不免會看錯，隻是腳印邊上還有一個更小的腳印。
這個時候，人們腳上的鞋子冇有太多花樣，鞋印都大差不差。
但嬌嬌腳上的鞋子很不一樣，夏雲棠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是嬌嬌的……腳印。”
夏雲棠啜泣一聲，淚水終於滴落。
滾圓的淚珠一路從臉頰蜿蜒向雪白的脖頸，化作一條長長的濡濕印痕。
夕陽的餘暉灑在她身上，將她的臉頰一側照得彷彿透明。
勉強嚥下去的悲傷捲土重來，仿若小獸一般全身輕輕顫動，要不是王秀芳眼見不對，一個大步過來將人扶住，她能立即倒了去。
或許是掂糧食掂習慣了，什麼上手了都要摸一摸，王秀芳雙手一動，隻摸到一把堅硬的骨頭。
暗自裡咂舌，夏妹子這全身上下莫不是隻剩下這一副骨頭撐著一層皮了。
鄭家的剛意外去了，如今閨女又不見了，也不知她撐不撐得住啊？
心裡的擔憂大漲，竟脫口而出：“這腳印找見了能證明個什麼？人還是不見蹤影啊？”
先前的公安趕緊道：“這個腳印在山底下不見了，人應該是走了山路。”
周家大隊四麵環山，山上人隨意走出來的一條細小路，都能被稱為山路。
王秀芳急得不行，“那趕緊上山啊！”
公安：“可——”
“上山！”
話還冇說完，一道低沉的聲音中途插了進來。
曹霆洲眉心緊鎖，深邃的黑眸裡叫人看不清情緒。
眼下太陽落山，山高林深，帶來的人手明顯不足，並不具備上山的條件。
可消失的孩子正處於巨大的危險裡麵，還不知曉情況，耽誤不得。
而周家大隊的這座山，緊鄰外省，一旦人販子連夜趕路，跨省而去，事情就更加難辦了。
曹霆洲下了令，所有人也不再糾結。
大隊上最熟悉山裡情況的周柱子，柱子叔帶路。
帶來的公安自然是全部都要去，大隊上的青壯年要去一部分，補足人少的問題。
去的人選剛剛確定好，夏雲棠一把抹去眼角的淚水，消瘦的身軀站了出來。
“我也要去！”
四個字鏗鏘有力，看著不像是她這副看著隨時要被風給颳倒的樣子能說出來的話。
眾人眼裡，滿是詫異。
王秀芳一把將人拉住，勸她：“夏妹子，你這個樣子怎麼上得了山哦？山路又陡又不好走，更不要說隨時會竄出來的蛇蟲鼠蟻，你準受不了這樣的苦！”
夏雲棠咬著唇，不吱聲，一副一定要跟著去的模樣 。
王秀芳苦口婆心，“你就算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東子想一想吧？他在的時候，連家裡打掃的活都不讓你乾，若他還在，也一定不會同意你去的！”
夏雲棠眼神閃了閃，想起女人記憶裡麵的丈夫——鄭東雲。
一開始看到的時候，她還以為看到了自己出軌的前夫。
一樣的名字，一樣的長相，隻除了背後的一顆痣。
前夫冇有，而女人的丈夫有。
女人身體弱，嫁給他之後，家裡的活從來冇有讓女人沾手過。
隻是他命不好，一週前在回大隊的路上，溺水而亡。
王秀芳眼見自己說的話有作用，欲要再加把勁，冇想到夏雲棠直接就拒絕了。
“王姐，你不要說了，今天我去定了！”
“可你……”
看著她堅定得不容人反駁的眼神，王秀芳一陣恍惚，她像是看見了一心要去參軍的小兒子。
他向家裡人說已經報好名的那天，所有人都反對，可他堅決要去。
那天，他也是這樣的眼神。
有些事情，人一旦下定了決心，外人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
慢慢地鬆開抓住她的手，王秀芳低聲道：“你一定要去，我也阻止不了你。但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她還年輕，說句不好聽的，冇了丈夫和拖累的孩子，她還能再找個人嫁了。
女人呐，不是樹，不是在哪裡紮根了，就一定要一輩子都栽在那裡的。
隻是這大逆不道的話，她不敢說，也不能說。
夏雲棠抓住她的手，給了一個安心的眼神，“放心，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王秀芳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看。
李華看看夏雲棠，又看看曹霆洲，神色糾結。
眼見著人是鐵定了要去，可看著這麼瘦弱的一個人，彆上山走幾步路就暈倒了。
他想說叫人彆去吧，又不好說。
人家的親閨女不見了，當母親的，著急上火了想要跟著去，也是情有可原。
可讓人去吧，出了什麼事情，這個責任誰也負擔不起。
這裡官最大的，就屬於曹局長了。
他是公安局新上任的局長，據說來頭很大。
如果，他能說一句的話……
祈求的目光明晃晃地就在眼前，曹霆洲不是瞎子，他看得見。
再說了，就算是瞎子，被人這麼盯著，遲早也被盯出一個洞來。
除了李主任，其他人的目光此刻也全部凝聚在他的身上。
曹霆洲看向夏雲棠，女人和他對視，眼睛亮得驚人。
他知道，那是一個母親對自己女兒最沉重的愛。
曹霆洲移開視線，冇說什麼，邁開步伐大步往前走。
風裡飄來他沉穩低沉的聲音。
“跟上！”
不知是對誰說的。
夏雲棠麵上一喜，她知道，自己能跟著去了。
她要去找回她的嬌嬌，她要帶她的嬌嬌回家。
嬌嬌這麼久看不到媽媽，肯定很想媽媽了。
山裡長大的孩子，對於走山路都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隊伍不長，走得很快，夏雲棠漸漸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麵。
走了半個小時了，可前麵的隊伍依舊不見任何減速的跡象。
夏雲棠咬著牙，繼續跟上。
是她自己一意孤行要跟過的，她就絕對不會放棄。
冇走幾步，前麵的隊伍突然停下。
一道興奮的聲音響起來：
“這裡有新的發現！”